只一瞬,那只手仿佛触碰到烈火般收回。
林婉蓉比贺明渊反应更快:“你好好休息,我去看看。”
推开门,不见人,只是地上凝着一团殷红。
贺明渊还是起身过去,看着那片刺眼的血色,一种说不出的烦闷萦绕在他心头。
沁春院。
贺兰瓷抓着晏林草,举步艰难地推开院门走了进去。
被贺明渊屏退回院落的紫兰,见贺兰瓷如此狼狈,忙跑过去:“小姐!”
贺兰瓷脱力地靠在紫兰肩上,颤着手将晏林草递给她:“去,给将军煎药……”
话未说完,她一头栽倒在地。
再醒来时,天色已黑。
朦胧间,贺兰瓷听见大夫呵斥:“简直胡闹,现已病入心肺,莫说冬日,能挨到秋天都已是勉强!”
紫兰悲伤的哭声顿时响起。
贺兰瓷强提着口气,抓住紫兰的手,哑声嘱咐:“不许告诉将军,谁都不准知道……”
看到紫兰点头,她才无力放开,连喘息分外艰辛。
凝着淡青色的窗幔,贺兰瓷眼眶渐红。
无言中,她回想着许多年前和贺明渊的记忆,奢求着仅有的一丝余温。
几日后。
服用过晏林草的贺明渊伤好了些,又开始忙于军务,似是也忘了贺兰瓷。
一场春雨过后,枯枝渐生新芽。
贺兰瓷的身体渐好,但已大不如前。
城外,燕回湖。
贺兰瓷站在湖畔,眼神渐暗。
这样的春景,贺明渊怕是再也不会和她一起看了。
“我以为只有我一人来此踏春,想不到贺小姐也有这样的闲情雅致。”
贺兰瓷闻声转身。
谢景玉缓缓走来,儒雅俊秀,君子之姿如是。
看见他,贺兰瓷便想起那日在顺天府的事,不觉有些窘迫:“谢公子,之前的事……”
话还未说完,谢景玉便抬手打断。
他眉眼温润:“贺小姐直爽率真,我其实很佩服。”
闻言,贺兰瓷有些诧异。
微风掠过,二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。
贺兰瓷抑着喉间的涩痒,几欲表明病情,却见谢景玉凝着远方,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眷恋。
她愣住,似是从他眼中看到了自己。
贺兰瓷迟疑开口:“你……”
“如彼翰林鸟,双栖一朝只。”谢景玉低眉苦笑,“生在士族,从来身不由己,何况一桩婚事。”
言语间的无奈和悲凉像刺扎在贺兰瓷心口。
直至此刻,她明白了何为感同身受。
贺兰瓷眺望远处青山,满口苦涩:“是啊,身不由己……”
与谢景玉聊了一会儿,贺兰瓷也打消了提退婚的念头。
他们都是这世间有所求而不得的人,即便说了,也改变不了什么。
未时过半,贺兰瓷才辞别谢景玉回府。
不想刚进沁春院,竟又看见林母坐在院中。
贺兰瓷愣在原地,双腿也沉重的迈不开。
林母见她回来,便放下茶盏,起身走来:“几日不见,你瘦了许多。”
虽是关心的话语,贺兰瓷却感受不到一丝温暖。
想起那日林婉蓉手中的丹青,她冷下脸:“若林夫人的来意还是让我助您女儿入府,就请回吧。”
林母面色僵了瞬,却很快恢复:“兰瓷,你我终归是母女,何必争锋相对。”
贺兰瓷喉间一哽,张嘴欲言却说不出半个字。
她的母亲,从见面开始,没过叫她一声女儿。
这句母女,让贺兰瓷心口一阵莫名的钝痛。
林母扫视着将军府大气的庭院:“你虽自小与我失散,但也成了尊贵的将军小姐,何况如今即将和谢景玉成婚,哪点苦了你?”
说着,她语气间多了分怨怼:“你有了良缘,为何就不能成全婉蓉?”
贺兰瓷呼吸发窒,只觉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凝结。
她紧握着拳,未愈的伤口被摩出了血丝:“那林夫人要我如何成全?”
林母全然不在意她苍白的面容:“听说建州一带倭寇突袭,皇上定会让贺明渊出兵平乱。”
她看着贺兰瓷颤抖的眼眸,一字一句:“我要你替贺明渊出征,让婉蓉安心和他成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