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获奖后的应酬难免,我带着些醉意从金悦府地下停车场出来,我摆了摆手,一个人走上去。

电梯上行时,我看向大镜子里倒映出来的自己,明明今晚该是我人生最得意的时刻,我该为之欢呼和雀跃的。

我隐约记得,当初因为错失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奖项,哭得不自已时,周淮安是如何一边叹气,一边缱绻呢喃着:

「不过一个犄角旮旯里的奖项,不要也罢,以后你拿了影后,我们狠狠打脸那些有眼不识泰山的,不哭了,嗯?」

我哭得更狠了,不确信地问:「我真的能拿影后?我连女 n 号戏都混不上,我什么时候能拿影后,你又在哄我……」

他笑道:「我们家念念厉害着呢,不信你自己,还不信我,周淮安什么时候骗过你?」

我缠着过去抱着他的腰,将泪水都擦在他那价值不菲的衬衣上,惹得他用手捏着额头,不敢怒也不敢言。

洗过澡后,我将自己扔在柔软的大沙发里,拿起手机,一条条地回复着大家的祝贺信息。

指尖翻到一个名字,停顿了半晌,聊天的信息还停在半月前。

那时,我们闹得不可开交,我累到极致,在副驾驶座上,平静地跟他说:「分手吧,周淮安。」

他手指捏紧方向盘,额头青筋暴涨,咬牙切齿道:「不可能,你想都别想。」

我笑得温和,却残忍:「我都这样给你难堪了,你还要继续吗?」

他猛地转头看向我,呼吸极重,几息间平复下来:「沈念,你到底又在闹什么?我最近很累,你给我点时间……」

一场争吵不欢而散,谁也不愿意再当铺台阶的那个人。

门铃和手机铃声同时响起,大约来自同一人。

我冷漠地任由手机和门铃响了半天,置之不理。

直到,门把转动,我才想起,这房子的密码还没换过。

我坐在沙发上,看向玄关处。

带着满身风尘的周淮安,一双眼沉沉地望向我,眼睛是欲望的器官,那双眼曾经淡漠无他物,是我将他拉下凡尘,后又任他在欲海中苦苦挣扎。

我比自己意料中的要平静很多,有些事情也许是该好好解决了。

「这么晚了,你从北京过来?」

他站定在我身前,遮挡了一大半光源,身上的衬衫微皱,衣袖依旧挽起。

须臾后,他坐了下来,将头轻轻靠在我肩上,似是累极了,叹气道:「在闹什么?」

几分真意,几分真情,说不清,道不明。

周淮安,你还看不透,这场即将到终点的游戏吗?

我平静地问他:「你是在想,等你结婚后,我给你当情妇吗?

「周淮安,别这样作践我。

「成吗?」

他愣了愣,半晌道:「给我点时间……」

我打断他:「我们试过了,不是吗?周淮安,我试过了,可结果是头破血流,你非要拉着我,再撞一次南墙才肯罢休?」

我低着头看向他的无名指,真心道:「新戒指挺好看的。」

周淮安的手瞬间僵直,一动不动。

我仰头,如初见时那般,笑着看他:「所以,我送你的那枚戒指,可以还我吗?」

多遗憾啊,年少的极致爱恋,走到这般两相失望。

十八岁那年,再次见到周淮安,是在学院的一场晚会上,我被临时拉去凑数舞蹈演员。

我原以为不过再一次的萍水相逢,却是几多纠缠的开始。

我穿着纯白色的舞裙,在一旁等人。

他不知早就在那儿还是后来的,手指的烟伸向窗外,懒懒地叫道:「小天鹅?」

我转过头,一眼看到是他,眼中有一瞬间的亮光。

他闷声笑着:「没认错,还真是你。」

我移步过去,好奇地问:「你怎么会在这儿?」

他低下头,风中送来他身上干净好闻的味道。

「闲着无聊,随便走走,就到这儿了。」

他像哄小孩儿似的,可我没必要去较真。

他接着哄我,请他吃个饭,说是挟恩以求。

我都准备好了,拿出所有打工的钱请他吃饭,因为他看起来很金贵,我难以想象,他坐在油烟脏污的小店中,那种格格不入的矛盾感。

然而,他脚步拐来拐去,进了学校食堂吃了夜宵。

他吃得很少,几口下去,就不动筷子,反过来跟我解释,胃不好,吃不了太多。

我原本以为那是为了安慰我,可后来跟他在一起,我才知道,他的胃被自己作坏了。

同他在一起时,我为了照顾他的胃疾,学了各种熬粥的手法,每次他胃病犯了,我都像怕他碎了一般,没日没夜地守着。

他那时就半躺在床上,脸色苍白地捏着我的脸,嘴角挂着笑。

「看你紧张的那样儿,不知道的,还以为我癌症晚期了。」

我气得打了他一巴掌,端着碗头也不回地下楼。

周淮安手上几家公司,初创时期,他同大多创业者一样,拿命在熬。

我一度以为他也不过是靠家里的一点小本金,自己闯出来的人,曾暗暗自喜只要我努努力,两人也不是相差很远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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