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淮桉冷着脸打断：“母亲!我已依你的意思接如涵进府，我和瑾初的事你少插手。”

顾夫人却不依不饶，指着姜瑾初骂：“我知晓你这女人神神叨叨，有几分本事，若我孙儿不能平安生下来，大家都别想好过!”

“我顾家宗祠，家法冷酷不比天牢差!

“母亲慎言!”顾淮桉沉声打断。

他们争吵着。

姜瑾初怎么会不知道顾家宗祠的冷酷家法呢?

刚嫁入顾家时，顾淮桉当值。

姜瑾初便被顾夫人各种刁难，天不亮就起来立规矩，半夜侍疾。

她不愿顾淮桉被为难，被磋磨到形销骨立……

但此时，她已经无心理会，浑浑噩噩回了自己院子。

因她修道，顾淮桉便在这里为她修了个道堂供奉祖师爷。

她来到祖师爷神像前跪下，虔诚叩首。

与顾淮桉曾经的柔情蜜意一幕幕在脑海中交错，却又被轰然击碎。

怔然良久，拿出许久未动过的龟甲，想为自己和顾淮桉卜一卦。

算一算这段感情将何去何从?

岂料刚抬起龟甲，手臂便如冰灼火烧。

手一抖，龟甲铜钱落地。

她看着那卦象，一张脸惨白得毫无人色。

坎卦，坎为水，行险用险，下下卦!

怔愣片刻，她抿紧唇，将那龟甲捡起，又算了一次。

又是坎卦!

她不信邪般再次捡起，再算。

直到唇边逸出一丝鲜血，她终于无力地闭上眼。

一连十六卦，卦卦皆大凶!

身后，门被推开。

熟悉沙哑的声音唤道：“瑾初。”

顾淮桉来了。

姜瑾初背脊一僵，却不敢回头，慌乱抬手抹去唇边鲜血。

顾淮桉丝毫没觉察到她的异样。

他走到她身旁的蒲团跪下，虔诚祈求。

“祖师爷在上，是我对不起瑾初，我知道错了，只是子嗣是父母毕生所愿，我不能不孝。”

“我发誓，只要孩子生下来，我就让柳如涵消失，否则就让我死无……”

姜瑾初心脏骤缩，立即制止：“淮桉，慎言!”

顾淮桉身躯一颤，贪恋地握住姜瑾初的手：“为了你，我什么都能做，你原谅我一次好吗?”

原谅?

姜瑾初攥紧手指，喉头像被什么堵住，痛不可言。

顾淮桉眸光黯淡下去。

沉默良久，顾淮桉猛然转头，拿起装满签文的竹筒。

“祖师爷，望你懂我诚心，让麟儿平安诞下，我与瑾初从此再不分离!”

说完，他开始晃动签筒。

一道卦签落地。

姜瑾初下意识垂眸看去，接着瞳孔一缩，如遭雷击!

卦象显示，这个孩子——

注定夭折!

案上香云缭绕，祖师像庄严肃穆。

顾淮桉看见姜瑾初煞白脸色，心中不安浮现：“瑾初，这卦怎么了?”

姜瑾初知道顾淮桉和顾夫人的执念，也知道整个国公府对这孩子的期盼。

她看着地上的签卦。

‘注定夭折’这四字如重石压在心上，让她几乎喘不上气。

顾淮桉却不依不饶，沉声催促：“说。”

姜瑾初眼眸变换片刻，还是说出实情：“卦象显示，这孩子将胎死腹中。”

顾淮桉一愣，旋即变了脸：“你胡说什么!”

“他只是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，也不会影响到你的地位，你怎能这么咒他?”

他的诘问如利刃，直直插进姜瑾初心口。

相识至今，顾淮桉对她从来温声细语。

这是她第一次听见顾淮桉对她如此疾言厉色。

姜瑾初身子一晃，自虐一般又想起从前。

与顾淮桉成亲后，京城有许多人背后嚼她的舌根：“道士也能下山结婚?太清宫的人向来清心寡欲，怎么出了这么一个贪恋红尘富贵的……”

传到顾淮桉耳中那刻，他一家家上门找麻烦。

更放出话来：“我夫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，再让我听到她一句不是，定不会轻易善了!”

他们之前从未有过争执。

偶尔有，张扬肆意的顾淮桉也会为了她，先低头。

回忆刮骨，姜瑾初捂住抽痛的心脏：“在你心里，我就是这样的人?”

顾淮桉也终于意识到这话太过伤人，讷讷解释：“瑾初，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偏话未说完，门外有人来报：“将军，柳姑娘突然腹痛如绞。”

突如其来，像是应了这卦象一般。

顾淮桉当即起身出去，走到门口却脚步一顿。

语气的情意凉下去：“无事的话，你便不要再出这院子了，好好为孩子祈福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