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如利剑穿心而过。

孟以柔趴在地上，剧烈的咳嗽着。

看向沈淮忱的眼眸因艰难的呼吸涌上雾气。

尸体的味道传入鼻中，又令她的胃有些翻腾。

“不可能……沈淮忱，她不可能会死……”

孟以柔看了一眼那尸体，又看向沈淮忱。

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。

难道这就是白玉莹阻止沈淮忱娶她的手段？

“你信我，这绝不是白玉莹……”

沈淮忱双目发红，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。

“我与她日日耳鬓厮磨，又怎会认不出，现在她的尸身就摆在这里，你还要信口雌黄？”

“孟以柔，我一定……会让你付出代价。”

孟以柔看着那张陌生至极的脸，心口已经撕裂。

痛到极致，或许便是麻木。

她明明还活着，为何却像是死了。

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，丞相府就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样子。

满目白色，冥纸漫天。

原本用来拜堂的前厅，被布置成了灵堂。

所有的佣人都换上了素衣。

就连沈淮忱自己，都将他的外衫换成了素白色的丧服。

白玉莹的棺木放在堂前，孟以柔被下人强行按着跪在地上。

沈淮忱声音里满是恨意：“让她给玉莹磕头赔罪。”

一个又一个头磕下去，孟以柔发丝凌乱，额头沁出血印。

有血滑落，模糊她的眼睛。

沈淮忱缓缓蹲下身，捏着孟以柔的下颌，迫使她抬起头。

“三日后，我会照旧成亲，届时你抱着玉莹的灵牌，她为妻，你为妾！”

“这是你欠她的。”

孟以柔的唇已经咬破。

她一字一句，每说出一句话都仿佛用尽所有力气。3

“沈淮忱，三年了，你还分得清我与白玉莹吗？”

沈淮忱沉默良久，面无表情开口。

“你既然已经死了，又何必回来呢？”

“回来毁了我心里那个无暇不染尘埃的孟以柔。”

轰的一声。

孟以柔如梦初醒。

原来。

原来……他从来都不希望她回来……

孟以柔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，再睁开，她安静的看着沈淮忱。

过了许久，她眼眶之中仿佛有什么落下，一颗颗滑落。

是混着血涌出的泪。

孟以柔眼前的世界都是血红色的，她看着周遭的一切，只觉得痛。

她像是置身废墟，举目四望，只有她一人。

一颗心已被搅碎，血肉模糊。

太痛了……

痛到极致，一股咸涩的血腥味从喉间往上溢。

孟以柔在灵堂跪了三日。

心也随着那片片冥钱燃成灰烬。

三日后，她被人强行拉起来，换上一身粉色的衣服。

而白玉莹的灵牌却覆上一层红纱。

正妻为红，妾着粉。

明明是迎亲的队伍，唢呐哀声却响个不停。

孟以柔的眼神空洞，仿若游魂一样抱着那灵牌。

这样一只队伍从城中长长游行，吸引了所有百姓的目光。

直到来到城门口时，四周已围满了人群。

不知是谁推搡着，一个人坠入街中，拦住沈淮忱的马。

“大人。”

泫然欲泣的哭声响起。

沈淮忱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出现的人，大步上前，一把攥住‘死而复生’的白玉莹的手腕。

“玉莹！你……没死？”

白玉莹反手握住他：“那夜听雨阁大火，玉莹实在害怕……慌不择路时逃出了府。”

“大人，孟姑娘容不下我……玉莹不想死……”

“可今日看见大人如此对我，玉莹实在不忍再辜负大人一片真心。”

她话虽如此，然眼底却带着压不住喜悦。

可沈淮忱却一时僵在原地。

他的心在这一瞬间被什么砸中，让他呼吸艰难。

她还活着，还活得好好的。

那这几日，孟以柔所受的折磨，又算什么？

沈淮忱想到出府前孟以柔看他的眼神，无波无澜。

他猛然转过身，可孟以柔所站的地方，已经没了她的身影……

沈淮忱的心猛的一颤，难以言喻的不安浮上心头。

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呼。

沈淮忱顺着众人的视线看向城楼，只见孟以柔一身粉衣，晃晃悠悠的站在城墙上。

他的瞳孔骤然紧缩，大步上前。

孟以柔看着他，忽的绽出一抹艳丽至极的笑。

“沈大人，你可以娶她为妻了。”

“我今日以血为贺，以命为礼，祝沈大人与白姑娘恩爱不疑，新婚大喜！”

孟以柔抬起头看向远方，声音轻得风一吹就散，却又如此清晰。

“沈淮忱，愿你我，生生世世，永不再见。”

下一瞬，孟以柔毫不犹豫纵身一跃。

沈淮忱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：“以柔，不要……”

可为时已晚，那身影像是断翅的蝶，坠落在地。

沈淮忱的脚步倏然一顿。

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。

只有无尽的血迹不断蔓延开来，将那一身粉色海棠染成刺目的红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