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周韫进了家门，坐在沙发上好半天，都没能理出头绪。

今晚的贺昀好像格外宽容。

无论是送她回家，亦或取衣服这件小事，周道的让她恍惚。

难不成只是因为心情好？

周韫百思不解。

带着这样的疑惑，她整晚都没睡好。

隔天上班，眼角能看到明显的黑眼圈痕迹。

一整天下来，迟文律没露面，恐怕也没心思再给她上眼药。

听说昨日会后，迟文律被董事会叫走。

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。

只知道迟文律回到办公室，发了很大的火，还把林娜骂哭了。

周宁绘声绘色的讲述了这些细节，周韫从旁听着，笑而不语。

*

周韫惦记着去贺昀面前表现，下班就去了贺氏报道。

很不巧，在楼下撞见了沈知嫣。

也是冤家路窄。

周韫本不想搭理，沈知嫣却错身挡在了她的面前，眼神不善，“你来这里干什么？”

这栋楼是贺氏资本独有，周韫出现在楼下，引起了她的警觉。

“我来干什么需要告诉你？”

周韫面对沈知嫣的时候一贯没什么好态度。

像是刺猬展开刺，浑身都变得坚硬无比。

沈知嫣审视着她的衣着打扮，语气变得很尖酸，“听说你前几天追昀哥追去了滑雪场，是有这回事吧？周韫，痴心妄想也要有个限度，你以为死缠烂打就能从山鸡变成凤凰？”

周韫不为所动，轻描淡写地回了句，“说到山鸡变凤凰，你母亲应该更有发言权。”

“周韫，你胡说什么！！”沈知嫣骤然发怒，推搡她一下，似乎不解气，抬手又想甩她巴掌。

典型的恼羞成怒。

周韫看出了沈知嫣的小伎俩，轻飘飘地挡下她挥来的胳膊，“说不过就想动手，你怎么从小到大都没长进？”

“那也比你强。”沈知嫣气得红了眼，口不择言：“起码我没像你一样跪着讨钱，你和你妈才是山鸡。”

这回，动手的人换成了周韫。

她比沈知嫣高半头，甩她个巴掌轻而易举。

哪怕在街头，周韫也不想管那么多了。

当年要不是沈知嫣的母亲强行插足，她和妈妈何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。

所以周韫这辈子最讨厌‘闺蜜’这个称呼。

两个姑娘的争执渐渐吸引了路过行人的注意。

但也仅仅是多看了两眼，鲜有人会多管闲事上前劝架。

然而，周韫扬起的巴掌最终没能落下，不仅半路被人截住，她的左脸反倒挨了一下。

紧随而来的就是中气十足的怒斥，“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，大庭广众对你妹妹动手，周代兰就是这么教育你的？”

哦，沈家负心汉来了。

周韫左脸火辣辣的疼，她并不难过，却控制不了因疼痛而引起的生理反应。

她眼角坠下一滴泪，皱了皱眉，用手背擦掉。

对面，沈知嫣一看到沈军生，立马挽起他的胳膊委屈地告状，“爸，你怎么才来。”

听到她的哭诉，沈军生连声安慰，俨然一个心疼女儿的慈父。

周韫面无表情的看着，又讽刺又难堪。

讽刺的是，沈军生也是她的父亲。

至于难堪，因为贺昀来了。

沈军生为什么在这里周韫不清楚。

但贺昀是从楼里出来的，看到他，周韫本能的低下了头。

沈知嫣也换了副面孔，楚楚可怜地靠着沈军生假意抹眼泪。

贺昀颀长的身影阔步走来，身后跟着余高扬。

他略略打量，视线在周韫脸上停留了两秒，蹙眉问道：“怎么回事？”

沈军生将沈知嫣拉到身后，一脸歉意地笑道：“见笑了，阿昀，家里孩子不懂事，姐妹俩争吵了几句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周韫抬头，眉眼间俱是嘲弄。

从她14岁以后，再没听沈军生当众认过她。

如今当着贺昀的面，他却对答如流。

真够荒唐的。

贺昀眯了眯眸，目光在沈知嫣和周韫之间徘徊，“姐妹俩？”

沈军生一副老父亲的模样失笑道：“是啊，这姐俩性格天差地别，只要凑在一起就吵吵闹闹，这是周韫，我的大女儿。”

不仅贺昀觉得意外，包括余高扬也面露惊愕。

她们二人看上去不但相似之处不多，生活处境也有着天差地别。

居然是亲姐妹？

沈军生处世精明，自是不会给人留下话柄。

“周韫随母姓，打小就要强。”他抬手拍了下周韫的肩膀，又说：“你说你当姐姐的，怎么总是跟妹妹争高低，也不害臊。”

周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沈军生的手。

她左侧的耳朵嗡嗡作响，短暂失聪中，所以没做声。

这一切充其量只能算家事。

贺昀没有理由替周韫出头，也压根没想这么做。

他和沈军生寒暄了几句，两人便握手作别。

贺昀转身之际，沈军生立刻怒视周韫，毫无慈爱不说，甚至有点厌恶。

周韫眼瞅着贺昀要走，无视沈军生，匆匆两步跟了上去，“贺总，我跟您一起。”

开口的刹那，嗓子喑哑。

贺昀偏头睨着她，语气淡凉，“先处理你自己的家事吧。”

不知是不是周韫的错觉，他冷峻的面色之下，藏着浓浓的不悦和距离感。

这种距离感来自于昨日的反差。

周韫心里明白，沈军生当街认女，自己身份上巨大的转变，一定会造成某些误解。

包括余高杨看她的眼神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
周韫强撑着耳膜的不适，小幅度地拽了拽他的外衣下摆，“贺总，让我跟您一起，我可以解释……”

贺昀知道周韫一直有心接近他，却从没听过她用这种近乎祈求的语气和他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