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老刘。」
村长把一只放了血的鸡扔到我家屋里。
「怪不得钱蛇什么都不吃啊。」
父亲佯装淡定,凑上前去。
「钱蛇只吃活物,可能一开始喂死物喂的它不高兴了。这样,等明天我去看看,肯定有法子……」
村长伸手挡在父亲面前。
他双眼布满血丝,表情扭曲。
「法子是有,就是……」他厉声喊道,沾满鲜血的手指向父亲。「需要你老刘家的孩子喂钱蛇!」
身后传来一阵骚动,父亲身形晃了晃。
「这……拿人来喂蛇,会不会太残忍了?」
有人小声嘀咕。
村长猛然回头,两个壮汉立刻把那个嘀咕的人拉了出去,院子里随后传来男人凄厉的喊声。
屋外的风声像鬼哭,屋内一片死寂。
我在门缝里看着父亲垂在身边的手狠狠捏了起来,但是接下来,他却「扑通」一声跪在了村长面前。
「以人伺之,无穷极也……钱蛇本身就是贪欲的化身,不劳而获的钱财,最后全部都会失去的!求求你,不要再继续下去了!」
父亲颤抖着身体,声音哽咽。
村长慢慢蹲下身子,柔声说道:「我已经看了那本书了……书上写的很清楚:使刘氏之子食之,能益其力,而财愈广。」
「老刘啊……怪不得你一开始就说它是凶兆,怪不得你不把喂蛇的法子吐出来。」
「你这是!为了自己一己私欲!阻拦全村人发达!」
村长狠狠一脚,把我父亲踹倒在地,就要冲进屋里抓人。
父亲顾不上身体的疼痛,手脚并用扒住村长的脚,苦苦哀求着。
「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!」
「滚!」
村长他们已经杀红了眼,根本不在乎父亲的哀求。
里屋门被猛的踹开,母亲抱着弟弟在角落瑟瑟发抖。
村长他们狞笑着扑了过去。
「这个小的嫩,钱蛇肯定爱吃!抓这个!」
母亲尖叫着,疯狂撕咬着这些恶魔。
弟弟在母亲怀里哇哇大哭,我站在门口,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,想要偷偷溜出去。
女人孩子的哭喊声,男人的怒吼声交织在一起。
屋内屋外乱作一团。
父亲忽然大喝一声。
「带她走!」
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。
我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父亲,平日里最疼爱我的父亲。
他的双眼赤红,因为悲痛而止不住的颤抖。
而此刻的他趴在地上,手指颤颤巍巍指向的……是我。
「带她走……」他低下头。「把儿子留给我。」
死一般的寂静。
母亲最先反应过来,她疯了一样扑过来,想要护住我,却被男人们狠狠钳制住。
「阿香!」父亲喊住母亲。
「小丫头片子迟早也要嫁人,这时候给村里做点贡献,是她的福分……」
村长哈哈笑了起来。
「老刘啊,你终于想明白了。」
「对,我想明白了。儿子必须留下,这是我老刘家的命根子啊!!!」
「那丫头,你们就带走吧,她十几岁了,虽然长得瘦小,但比起我儿子,钱蛇还能多吃几顿,生的钱更多……」
父亲说的又快又急,我的心也如坠冰窟。
这就是平时把我当作掌中宝对待的父亲吗?
假的,假的,一切都是假的!
到了生死抉择面前,他丝毫都不犹豫的就放弃了我?
村长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。「把她带走!」
「慢着!」父亲一把将我搂在怀里,我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。「给我几分钟时间,我和这丫头说几句话……」
似乎是笃定我们插翅难逃,村长思忖了一下,最终大手一挥,带着男人们退到院内。
屋门一关,父亲的眼泪唰的一下涌出来。
他抱着我,眼里满是绝望:「接下来我说的每句话,每个字,你都要牢牢记住……」
我呆呆的看着他,心中冰凉一片,不知该作何反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