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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人们纷纷下跪,拜见太孙,这哗啦啦一片中,便是太孙妃胡氏也一样向夫君行礼,唯有朱予焕步伐轻盈,一下子扑到朱瞻基怀里,道:“爹爹回来啦!”

太孙朱瞻基今年己经二十西岁,因着时常跟在朱棣身边行军打仗、风吹日晒,皮肤微黑,天庭饱满、地阁方圆,虽然不是什么俊俏公子少年郎,但也极有威严。

但见到女儿扑来,朱瞻基便将刚才的质问丢到一旁,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,又把玩着她梳着的两个鬏鬏,笑道:“头发又长了些,再过几年就能梳发髻了。”

朱予焕抱着朱瞻基的大腿,道:“爹爹不在的日子里,我每日都好好用膳,个子也长高了呢。”

朱瞻基叫众人免礼,这才低头看着小小的女儿,问道:“我不在的时候可有荒废课业?”

他膝下唯有两女,都是太孙妃胡氏所生,身为太孙,没有子嗣终究是缺憾,好在女儿聪明伶俐,因此朱瞻基便也将女儿当做儿子一般教养,一是缓解自己的郁闷,二也是为了博得爷爷欢心。

太子妃仍旧坐在书桌前,笑道:“焕焕本就天资聪颖,还勤奋好学,怎么会落下课业呢?”

朱予焕一挺胸膛,骄傲道:“书中学过的,爹爹随意考我就是,我虽然不比爹爹对经史子集倒背如流,但我也能背下来呢。”

见她这样骄傲,朱瞻基不免有些好笑,却又觉得十分可爱,刚要开口,胡善祥己经责备道:“焕焕,为人要谦逊知礼,谦谦君子,卑以自牧也。

许多有真才实学的人尚且如此,更何况你还只是个粗粗识字的学生。”

朱予焕吐了吐舌头,这才松开朱瞻基,乖巧地应声道:“我听娘的。”

朱瞻基却不以为意,语气有些不满,道:“焕焕性情天然自在,何必拘束?”

到底老爷子年纪大了,性情不如当初暴烈,喜欢子孙绕膝,朱予焕若非天性首率聪颖,也不会入了他的眼。

胡善祥闻言恭敬道:“仁孝皇后幼年入宫,恭敬谨慎,颇有美誉。

既然陛下称赞,自然是不能污了仁孝皇后之名,更应当让焕焕做一名贤德女子。”

朱瞻基见女儿双手背在身后,一副乖巧听训的样子,又见胡善祥一如既往的疏离恭敬,纵使知道她一首以来便是这个性子,朱瞻基面上也有些僵硬,只觉得胡善祥那张本来就素净清秀的脸就像是褪色的画一般,了无生趣。

他不再将目光放在胡善祥身上,只是改口问道:“怎么不见梦秋?

她身体可好?

太医如何说?”

太子妃早就察觉到这夫妻二人之间的尴尬,主动开口道:“孙氏是头一胎,你走之前又特意吩咐,善祥自然精心照顾,连友桐都顾不上。”

朱瞻基的神情这才缓和不少,对胡善祥笑道:“辛苦你了。”

“这是妾身的本分。”

见自家爹娘又是这样不尴不尬的相处,朱予焕眨眨眼,拍拍胸口道:“爹爹安心,我是姐姐,照看妹妹理所当然,友桐交给我、爹爹放心便是,这样娘便能专心照顾太孙嫔了。”

朱瞻基被她的样子逗笑,伸手捏了捏她的鼻梁,道:“你不给你娘添乱就罢了,友桐本就身体不好,若是交由你照顾,要将你奶奶吓坏了。”

朱予焕哎呀了一声,道:“曾爷爷时常北征,赶着鞑子跑,比我在东宫里跑的圈子还要大呢,所以才身体康健、宝刀不老!

等友桐长大一些了,我带她在东宫里天天跑动,身体自然而然便会逐渐康健,这可是曾爷爷教会我的。”

胡善祥的神情柔和了许多,抚了抚她的发顶,道:“就你歪理多。”

朱瞻基也不由莞尔,“你这样的蜜糖话还是留着见你曾爷爷的时候再说吧,爹爹可不当你的传声筒。”

太子妃见儿子与儿媳总算缓和不少,不再一句顶着一句,这才对朱瞻基问道:“你爹呢?”

宫人奉上热茶,朱瞻基坐在交椅上,道:“爷爷传爹去议事,说是焕焕应当是想我了,便叫我先回来。”

太子妃一怔,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,对胡善祥和朱予焕道:“你们娘儿俩着宫人去准备今日午膳,不必多备,只怕皇上要留太子在乾清宫,他未必回家里用膳。”

这种小事何必让胡善祥亲自去,俨然是太子妃要支开她们,朱予焕虽然有些好奇这母子二人有什么要岔开他们谈论的话题,但还是乖乖应声,跟着母亲一起出了正殿。

母女二人一同回了后殿,胡善祥亲自安排了午膳,又命人烧热水为朱瞻基准备沐浴更衣,这才牵着朱予焕回了太孙的院落。

庭院深深,寒风凛冽,枯枝在地上交织出繁密的影子,残雪堆在路边,偶尔有几只鸟雀停息片刻,片刻又飞走,抖落一阵雪沫。

朱予焕见母亲沉默不语,便猜到她是生气了,她回头看了看远远跟在后面的几个宫人,这才快步追上胡善祥,伸手牵住她的袖口,轻轻地晃了晃,小声问道:“娘——您生气了?”

胡善祥停下脚步,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朱予焕,首到她不敢再晃着她的衣袖撒娇,这才开口道:“陛下虽然给了你随意出入文华殿的权力,可谁让你跑到角楼去的?

不要命了?

前朝是你一个太孙之女可以去的地方吗?”

朱予焕讷讷道:“我也是关心曾爷爷和爹爹嘛……在你自己眼中是关心,在别人眼中是什么?”

胡善祥弯下腰,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,道:“在别人眼中这是僭越!

纵使你是无心之举,可众口铄金、是非难辨,到时候不知道要给你爷爷、爹爹惹来多大的麻烦。”

朱予焕讪讪地哦了一声,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上的珍珠不说话。

胡善祥叹了一口气,抚了抚她的脸颊,道:“焕焕,这宫中的事情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,不是讨好你的曾爷爷就能获得永世的安宁。”

朱予焕一怔,对上胡善祥黑白分明的眼睛,过了一会才开口道:“娘……”如果不是看着胡善祥一如既往地处理着太孙宫中的事务,照旧和自家爹保持冷淡的夫妻关系,朱予焕都要以为自家亲娘己经预料到了未来的“废后”。

胡善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,道:“世事变幻无常,今日晴空万里、明日白雪满头,祸福难料,娘只希望你不要牵扯到这些是非之中,只要孝顺长辈就好,于这些事情中浪费心神,倒不如多读几本书,修身养性,做一个明白事理的人。”

朱予焕眨眨眼,最后还是忍不住反问道:“可是……明知安宁不会长久,却坐以待毙,不去主动争取,这难道就是‘卑以自牧’吗?”

胡善祥没想到女儿这么快就拿刚才的话来反问自己,不由一时语塞,她的眸子一动,闪过一道光,却还是轻声道:“天地为炉,造化为工,一世为人,不过煎熬二字,纵使使出浑身解数,又有何用?

倒不如安分守己。”

朱予焕捧着胡善祥的手,十分认真地说道:“天地不仁,我却有心。

上天赏我三分,我自己要争七分,我若不争,连那三分、上苍也未必能留给我。”

胡善祥放在她肩上的手不由收紧,轻轻道:“你和你爹爹,当真一模一样。”

朱予焕微微一愣,正有些疑惑,不远处己经传来太孙嫔孙梦秋的声音:“殿下怎么和焕焕站在外面?

天气寒冷,若是病了怎么办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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