牧云县的公鸡,一般是五六斤,得卖三十五文。
正下蛋的母鸡,则是五十文。
家里的十只鸡里,就一只公鸡,合起来她应该得准备四百八十五文。
五文钱和将近五百文比,根本不值一提!
心里憋闷的唐辛氏,面色自然也不好看。
林子衿可不想惯着她,见状就说:“大伯娘可是觉得,湾里的人会嫌辛苦费有些少?”
唐辛氏正想怎么找借口多要,闻言刚想说是,哪知就见林子衿对着她,手心朝上。
“我不能叫大伯娘为难,既然湾里人觉得少,那还是算了。今儿已经十八,后天我娘家的伯娘他们会过来看我,到时候我让他们帮忙买也一样。”
林子衿虽然是孤儿,但是打小开始,全家上下都疼她。
不仅是他们,便是连族里的长辈们,都一样。
所以,哪怕她嫁人了,但家里还是和她做姑娘时一样。
那时她在唐家跟姑姑学绣艺,除了正月在家外,奶奶和伯娘她们,每隔两个月,就会过来看一下她。
上辈子她伯娘跟奶奶过来看她时,知道唐毅这次要走了一百两。
因她银子不够,还特意去一趟县城,管绣铺东家预支了七十两,便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教训她。
她们说,没听谁说,提早去府城赶考,就要一百两。
便是去京城,都要不了这么多。
还说女人家无论何时,都得存点贴己,给自己留一条后路。
又说唐毅身为唐家人,赶考的盘缠,家里必须得出大头,哪能全都让她出的道理?
后来她奶奶还因为这事,临走之前和唐家人闹得不好看。
那时候她,被唐家人灌输了多年的妻以夫为天的想法。
觉得身为媳妇,就得贤惠,得事事为夫考虑。
男人是在给她往后挣诰命,所以自己给他出赶考的盘缠,也正常。
再说,她有手艺,又不是赚不回来。
只不过是提前和绣铺的东家预支罢了。
因为那次两家闹得不是很好看,她奶奶回去还给气病了。
也是那次之后,她奶奶的身子骨越来越差,最后不到一年就病逝。
而这期间,她因欠债,就拉着姑姑没日没夜的做绣活,甚少回去。
这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,她大伯和小叔,以及同族的长辈们,对她和姑姑冷了心。
往后便是还有走动,也只是在寻常的年节走一下。
但要再像之前那样,是不可能了!
她后悔莫及,也曾多次做过补偿,但他们不接受。
她大伯和小叔都说自己到底不是亲生父母,觉得她既然已经嫁人,满心满眼又装的是婆家人,那就这样吧。
他们只是普通亲戚,往后只当普通亲戚走动就行。
幸好,老天叫她重新回到十七岁这一年,所有的一切,都还来得及。
后天,就是她奶奶和伯娘她们来看她的日子,想来这次,不会再说她傻了吧?
也是,她就是傻。
若是不傻,上辈子又怎么会为了一个贤妻的虚名,那般为难自己?
只是不知道,姑姑为何也会那么傻。
按理来说,不应该才是。
毕竟她姑姑可是做过很多年的高门婢!
正常来说,眼界应该很高很广。
怎么就那么傻乎乎的,心甘情愿养了唐家人那么多年?
在林子衿思绪涣散之际,唐辛氏一看她准备索要回银子,便捏了捏钱袋。
蚊子再小,也是肉。
她舍不得这个辛苦费。
此时就见她站起来说:“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?湾里人觉得少,那大不了大伯娘咬咬牙,抽空跑一趟便是。
***家人要后天才来,难道你还准备今天和明天继续饿肚子?
现在时辰还早,你先歇会儿,伯娘今天一定给你买回来。”
话落,她也没等林子衿回答,便急匆匆出去了。
当然,她也没忘记落锁。
她打算枣糕少买半斤,这样省下来的银子也是她的。
若是林子衿发现不对,她就说带着孙儿一起去的,只是孩子嘴馋,便给了点。
想来她一个做婶***人,也不好和一个孩子计较。
林子衿可不知道她打的如意算盘,看着她那急匆匆的背影,眼底的恨意越来越浓。
后天,她准备跟大伯娘她们回林家村。
不过回去之前,她得先将老太太的屋里给掏空才行。
至于粮仓和厨房,等回头找机会再搬也不迟。
毕竟老太太不在,房间又落锁了。
就算被搬空,在她没回来之前,应该发现不了。
眼下已经九月,地里的活不多,家里的长辈也就唐辛氏在家。
若是她有事外出,想来她那两个嫂子,也会趁机出去东家长西家短的。
至于孩子们,不出意外的话,也会在外面跟其他的一起耍。
唯一剩下的成年男丁,城里的铺子还需要人守,等会儿估计连饭都不吃就走了。
所以,那将会是她去老太太房间的最佳时间……
诚如林子衿所料,王菊和陈莲花自持身份,出去找鸡也没嚷嚷。
两人在唐家湾找了一圈,确定找不到后,便黑着一张脸回去。
唐辛氏早已预料到这局面,心痛恼火的同时,也没了吃早饭的心思。
就见她带着孙儿***平跟着儿子进城去了。
临走之前,她把厨房钥匙,当着王菊的面,给陈莲花。
同时说道:“我有事进城一趟,中午会回来吃饭。家里的鸡,你们再找找。
若是找不到,咱们得想办法把鸡补上。不然等你们奶回来,有你们受的。”
这要是搁在往常,王菊肯定会听她的话。
但现在,可不会!
她在村里找了一圈,也没找到鸡。
一路回来,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便琢磨人要偷鸡,那肯定得留下痕迹才是。
然后她又去鸡窝那边找了一圈,很快就发现,鸡窝那边多了草鞋的脚印。
顺着脚印,她一路找到大房门口。
其实这脚印并不明显,但若是细心看的话,还是能看得出来的。
主要还是前天晚上下了雨,昨天白天又没太阳,地还没彻底干透,尤其是鸡窝那一块。
此时的她,看了一眼大伯娘脚下的布鞋,又看了一眼,搁在她房门口的草鞋,心底是无比庆幸。
幸好自己还没来得及扫地,不然岂不是都找不到罪魁祸首?
难怪家里一下子丢了那么多只鸡,大伯娘也不着急。
敢情这鸡,就是她偷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