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嫔妾哪里敢,嫔妾只会说些实话罢了。
”二人语间暗藏刀锋,虽笑着,可言辞并不和软。
“咦,这可是贵妃姐姐的小妹?”湘妃瞟了一眼神色有些阴郁的蓉贵妃,侧头看向韩玉沁,
正迎上后者探视的目光。
湘妃倒是生的好颜色。
这还是韩玉沁第一次如此之近地瞧见湘妃之容貌。
没了***时的狰狞扭曲,
这位楚清帝的宠妃,果真有资格担得起天子格外的恩宠。
娥眉淡扫,眼波含春,眉宇间,
自有一股清气,偏又不会显得清高孤傲,媚色自那眼波间盈荡,肌肤更是细腻若瓷,
润泽而闪动柔光,好似那美玉明珠,光晕自成,叫人不忍错了目光。
面上浅笑,却淡漠如水,
妆容极简,却显娴静淑容,仿若清水中绽放的一朵白莲花。
娇娆盈盈,这姿容是秀丽无双的。
她的美,与蓉贵妃的惊人摄魄是不同的,就仿若,芙蓉与牡丹,世人各有所爱。
甭管这内心如何,男子似乎总过分关注着好皮相。
可韩玉沁一想到枉死在花园深井中的梅贵人,就不由发颤,连忙与上首太后及湘妃一一见礼。
“民女见过太后娘娘,给太后娘娘请安,愿太后福如东海长流水,寿比南山不老松。
”说着,
又与湘妃行礼。
韩玉沁无疑是娇憨而可爱的,一如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,正是青葱岁月,
谁瞧见了都会心中喜爱,尤其是迈入老年,时常回忆昔年光景的太后一辈。
韩玉沁的出现,
也合了太后的眼缘,被其话语所喜,笑了笑道:“这是韩家的小姑娘吧?”“回太后的话,
民女确实乃家中最小。
”太后笑起,却想到什么事,看向蓉妃的目光微冷,
对韩玉沁也和善不起来,淡淡扬手道:“好孩子,起来吧。
”蓉贵妃似乎才发现到太后的目光不善,扬起柔然笑意:“太后今儿怎么没有午睡?
身子才好些,可莫要逞强,如前些个日子似得,反倒晚上睡不安稳了。
”太后看着面色红润,
似乎没有什么病态。
韩玉蓉说太后病体绵延三五载,很是起伏不定的,发作起来,
更常常昏厥过去。
玉沁心中嘀咕,该不是内火虚旺造成的吧?早些年里,
奶奶也是这样的症候,老人家总是偏爱肉食点心,可那些甜腻的物件又不好克化。
蓉贵妃观望着太后脸上怒色,再联想到湘妃那脸上未及干的泪痕,心里涌起一股不详预感。
果然,太后冷哼一声,好似极不满似得——到现在,太后都尚未吩咐宫人赐座,
与蓉贵妃这些时日来***宫所受的优待迥然有异。
“哀家这病都多少年了,
倒是累得贵妃忙前忙后的服侍,这宫里的事儿,可处理清楚了?
”蓉贵妃忙道:“孝顺太后您是咱们小辈们的孝心,再说,忙的也都是宫人们,
哪里累倒臣妾了。
宫里的事……”蓉贵妃一顿,看了眼湘妃。
太后神色严厉,轻哼一声,
似有不满:“蓉贵妃,你可知罪?”蓉贵妃自然不解,可不敢推诿忤逆了太后,
连忙上前几步跪倒:“太后息怒,别气坏了身子,臣妾纵有什么不是,
也不敢叫太后忧心烦恼。
”太后病体绵延,蓉贵妃便日夜侍疾,不敢稍有懈怠,亲尝汤药,
熬煮羹汤,就是身为太后娘娘远房侄女的皇后娘娘,也做不到蓉贵妃的亲切玲珑。
而太后对蓉贵妃呢,更是疼爱如亲女,不仅默许贵妃可着大红,更是在许多仪制上,
允她逾矩,这么多年,从未对蓉贵妃稍有冷淡。
这就是韩玉蓉的贵妃之道,当年,凤位被夺,
对太后的恨意,远非几句怨言可疏解,而太后对她,亦是防备。
然则多年荏苒,
二人却相处融洽——起码外人眼中,确实是婆媳合乐。
婆媳相处如此,
可见人人面上都留有几层皮,皮下的真实,从无示人。
蓉贵妃这里认得干脆,
是认定太后不会给她没脸,自然痛快说几句甜言,可她却也忘了,与她不对盘的湘妃,
可早就侯在一旁了,哪会容她轻易糊弄过去。
清脆铜铃般的笑声响起,
连玉沁都觉得心中一酥,撇过头去,湘妃笑的清冷:“这样说来,贵妃姐姐是肯认罪了?
”蓉贵妃一愣,旋即蹙眉,对太后她可恭谨,却不代表她湘妃能对她张扬。
气势并未如身体跪地的高度,韩玉蓉眸光微冷,朱唇轻启:“湘妃妹妹说的什么,
本宫怎听不明白。
”太后并不理会二人积怨,只凝声道:“湘妃寻了哀家来,
说是她在***赏花,却瞧见你与你这妹子一起,将梅贵人推落了井里!你说,是也不是?!
”蓉贵妃心中“咯噔”一声,湘妃这又是要做什么孽事,人不是她弄死的么?
可一想湘妃那舌灿莲花的劲儿,韩玉蓉不想连太后也被误导,连忙解释道:“太后请息怒,
说起这事儿,臣妾也是有话要说——与湘妃所言不同,臣妾却是来告湘妃草菅人命,
推梅贵人落水伤其性命。
臣妾在宫中听人来报,还未等去调查,怎这一眨眼的功夫,
湘妃竟会跑来太后您这里恶人先告状?”蓉贵妃的地位摆在那里,气势自然绝不输人,
纵是在太后这里,也只言语上恭谨,而气度,却丝毫不落于人前。
湘妃倏然立起,
目光森然:“臣妾草菅人命?可真是笑话,太后,您定要为臣妾做主,
贵妃娘娘这是要冤死臣妾了!”太后早已远离后宫纷争,不愿理会这些乌烟瘴气,可如今,
宫中出事,她的侄女,如今的皇后,却依旧躲在凤宫不肯出来,是以,这后宫妃嫔争宠喧闹,
都吵到了她这里,实在叫人烦恼。
对皇后不免又有些怨言恼恨起来。
“好了,都住嘴,
什么死不死的,湘妃也是入宫几年的人了,怎嘴上还这样无遮无拦的,
在哀家跟前儿都敢言‘死’?”湘妃忙跪下请罪:“臣妾不敢,只是,贵妃说这些,
实在诛心的很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