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章

苏极带着苏瑶出了北源域，大路笔直，高耸通天，两边是青葱的参天大树，黄土路面仿佛没有尽头，蜿蜒到更神秘邈远的地方，一路向北。

苏极牵着苏瑶走了很久，一驾马车疾驰而来，停在兄妹二人面前，从车上下来一人，正是方明川。

“小极。
”

苏极脚下猛的一顿，这个称呼，他太熟悉了。

方明川朝苏极走来，即使到了现在，身上仍有种闲庭信步的气场。

“你与小瑶是我看着长大的，你第一次学习射箭，我手把手教你，你骑马、追猎、我紧随其后，各处小心，生怕你出意外，你第一次上战场，我将整支亲卫拨给你，护你周全…昔日种种历历在目，你不会真的恨我方家吧。
”

苏极一笑，“一日为亲，终身为父，对您，我现在还保持着敬意。
”

“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。
”

苏极沉静道，“......您也是个好父亲。
”

人生在世十六年，抛开近来的一年半，方明川对苏极兄妹二人处处宽容，慈悲为怀，两人年幼时甚至是无微不至，他真的是一个好父亲。

但是，覆水难收。

“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句话。
”方明川眉头微皱，他对苏极有种深深的无力感。

苏瑶拉了拉苏极的衣袖，小声道，“哥哥。
”

苏极朝她安慰性一笑，转过头来看着方明川，“西山之战到现在快一年半了，您为何要躲避我？”

方明川答非所问道，“大长老，不，整个方家在我放权时会对你那么狠，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。
”

“可能是以前对我卑躬屈膝，压抑的太久了吧，所以我一旦落魄，他们得了机会便要狠狠的踩我一下，算是勉强从我身上收回去一点曾经落下的东西。
”

方明川眼中闪过一抹痛心，“抱歉。
”

闻言，苏极手指不可察觉的一颤，苏瑶将头埋的更低。

久久的沉默后，苏极再度开口，“虽然我此生不是方家人，但对于您，我会尊敬到死。
”

方明川道，“你需知道，我对你的感情，对方行来的还要深刻，这一点在我当初力排众议，立你为少主一事便可以证明，只是我方家终究欠了你。

他叹了口气，“罢了，虽然心有不甘，但我还是希望你，前途一片光明，若是累了，你完全可以回北源域，回方家，待到那时，整个方家都是你的避风港！”

苏极一愣，他越来越看不懂方明川了，他对自己依旧是一如既往地好，可不计较自己杀了方行，未免让人吃惊！毕竟他杀的，是他的亲生儿子。

所以在方明川眼中，他到底是个什么地位？

苏极出神间，方明川突然道，“你之前问我，为何要在你落魄时躲避，可能就是为了今日的离别吧，命运的安排，是最好的。
”

“我......”

方明川抬手打断苏极的话，目光落在苏瑶身上，道，“你在外征战数年，皮糙肉厚的，睡个荒郊野岭是小事，但小瑶不同，她体质从小就差，这辆马车便是我特意为小瑶准备的，路途遥远，千里迢迢而此去经年，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了，希望你不要拒绝。
”

苏极心中有些酸涩，苏瑶眼眶有些湿润。

“多谢！”

方明川笑笑，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“父亲......”

苏极的声音被风声吹散，说不遗憾是假的。

只是苏极最后才知道，世间所有的遗憾都是双向的，因为许多共同的记忆，你刻骨，他铭心。

有了这辆马车，两人赶路的速度明显快起来，他们此次的目的地，正是北源大陆，千山城中的剑宗。

傍晚的时候，苏极生了篝火，烤了打来的野兔，熟肉外焦里嫩，肥美无比，只一口，苏瑶满足的只点头。

“哥哥，你烤的肉越来越香了。
”

苏极一笑，“好吃就多吃点。
”

待到吃饱后，苏瑶有些瞌睡，苏极便将她抱到马车上，将人哄睡下，安置好一切，苏极再度进入塔中修练。

“前辈？”

“事情处理完了？”虚无缥缈地声音传来，苏极嘴角弧度上扬。

“尘埃落定。
”

“所以你现在准备离开了？”

苏极点头，沉吟道，“为身世，我该离开，为小瑶，我也该离开，所以我要动身去剑宗，这一步，便是踏入大千世界地第一步。
”

“更为你成为主宰自己命运的强者”老者笑道，“你所为之事，都异常艰难且宏大。
”

苏极沉静道，“所以我知道，以后的路会更难走。
”

老者又道，“剑修使得是无情剑。
”

这是一个陈述句，却是在问苏极一个问题。

“所以我杀了唐之析，灭了方行，整个北源域，我没有一个仇人了。
”苏极顿了顿，继续道，“所以我以后杀的人会更多，我这个人脾气不好，若是有人欺我，辱我，一剑杀之再好不过。
”

老者肯定道，“可！”

“前辈，您说我妹妹她还有两年觉醒，我该如何阻止事情的发生？”苏极皱眉道。

“你错了。
”

“此事无法阻止，只能拖延时间，另外，你与天战也讲究个方法。
”

苏极一愣，“还请前辈言明！”

“若要拖延轮回者觉醒时间，首先要压制轮回者嗜睡的次数，这便要求你寻找提神醒脑之物，为你妹妹时刻准备着，而与天战，现在的你，小***一个，我就不与你废话了。
”

苏极，“......”

“前辈，那提神醒脑之物......”

“简单的丹药即可，至于高阶宝物，走一步算一步吧，等以后遇到了，我会提醒你。
”

苏极点点头，心中有了底也就不再询问。

“现在这把剑，使的如何？”老者突然问到。

苏极握了握手中的剑，笑回道，“格外顺手。
”

“嗯…是时候提升一下它的品阶了，堂堂上古之物沦落至此，也该一点点重新焕发生命。
”

闻言，苏极心中一喜，“前辈您的意思是？”

“以剑养剑，入塔，第一层深处，有你想要的答案。
”

苏极有些疑惑，听老者的意思是，塔中第一层有其他剑存在？

可他从未见到过。

“塔中有剑？！”

似乎知道苏极的疑惑，老者反问道，“不然你以为塔中那充盈的剑气是怎么来的？”

苏极心中震撼！

他进入塔中，向深处走去。

塔中空间仿佛无穷无尽，泠泠的剑气呼啸，苏极一眼看不到边际，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，苏极眼前出现了一扇石门，颜色如刚开始时他所见到的墙壁。

石门上，有字镌刻，熠熠生辉。

“日落城残关欲破，孤骑独剑血成河，君王若为百姓顾，将士皆以死报国。
”

苏极的声音回荡开来，他的脑海中仿佛有着一幅画面涌出，兵临城下，千骑出关，血流成河，一骑未归城。

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，“门后面有一把将军剑。
”

苏极神色一凝，一手暗上石门，未等他用力，那门便悄然开启。

里面的景象一点点出现在苏极眼中，一把剑，插于城头！那城楼，山河环抱！南北荒山，残阳如血，一片苍凉之色。

苏极惊的张大了嘴巴，那把剑之后，似乎有万千剑影相映，他细看，便觉腥风血雨之气铺天盖地。

苏极深吸一口气，走进仰视它，忽而垂眸道，“前辈，我并不反感这种气息。
”

“战争是残酷的，其中却有正义，***是恶，杀***者却为善，这是一种说不清的因果关系。
”

苏极皱眉道，“想来，这里埋葬的千万将士，是正义之师？”

老者道，“能被此塔***，自然是，这座塔，容不下恶灵邪祟。
”

“东日升，朝辉万里山河，西落余晖，残照无边将士之魂！生能护生灵，死能留剑余长青，善！”

苏极眼中闪过一抹景仰，不由感叹一声，“人的一生可能燃烧也可能腐朽，我愿尽情燃烧，如果突然有一天，国家战乱，神州陆沉，我愿挺身而出，力挽狂澜！”

话音落下，变故突生。

城楼上的那把剑，剧烈颤抖起来，整座高楼，隐约有倾倒的迹象。

苏极神色凝重，却听到老者一声笑，“剑有灵，恭喜你得到它的认可。
”

苏极一愣，他做了什么事吗？

而就在此时，他手中的绝云剑猛的震动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