冥罗殿。

沈凝霜正在判一宗杀夫灭子的卷宗。

批下投畜生道后，她停下笔，有些出神。

一旁的陆瑶看她一眼，若有所思开口：“冥夫变了很多，三生石未改，你们仍是夫妻，你不该这样对他。”

沈凝霜听她提起我，蓦地闪过那张不再恣意桀骜的脸。

想起他看自己的眼神不再如当初那般痴缠浓烈，还规规矩矩叫自己冥王。

她冷哼：“人间这些年，他倒是学会了做戏，连你都为他说话。”

“可惜，惺惺作态的模样令人作呕！”

惺惺作态？

陆瑶看一眼她扣在腰间的长剑。

意味深长道：“他连自己的花蕊都给你做了仙剑，这天地间，又有几人能做到这一步。”

沈凝霜却是不屑：“本王可曾逼迫于他。”

“本王就是因为对他太放纵，才让他将自己当成了这冥夫就可以为所欲为，对轻尘做下那般恶毒之事。”

陆瑶深深看沈凝霜一眼，不再说话。

……

忘川河畔。

我湿淋淋爬上岸，却不知该往何处去……

怔然许久，才朝曾经的住处走去。

可到了那里，我蓦地呆住。

只见那曾辉煌无比宫殿已经坍塌为一片废墟。

这里曾是整个冥府最奢华明亮的地方。

只因我不喜黑暗，沈凝霜便从东海龙族寻来夜明珠缀满穹顶，如一片星空。

我站在废墟中央，恍然如梦。

许久，才缓缓蹲下捡起一枚已经黯淡的夜明珠。

一道清冽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：“明渊？”

我抬头看去，瞳孔骤缩。

来人果然是轻尘，她如今一袭冥夫华服，和曾经那个白衣仙君简直判若两人。

轻尘走到我身前，一双眼睛不住打量我，甚至还惊讶地捂住嘴：“你怎么变成了这样？！”

我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，满身血污，狼狈不堪。

我也看得清轻尘眼神深处那抹幸灾乐祸。

但我再没了百年前的脾气，呐呐开口：“轻尘仙君有何指教？”

轻尘一下开口：“你何必如此，你虽害我百世轮回，我却没怪过你。”

我沉默而麻木的看着轻尘的表演。

说来也是我可笑，因为嫉妒他得到沈凝霜的爱，所以罚他前去看守炼狱大门。

可人却听见里面厉鬼夜夜哭嚎就善心发作，动用仙力打开大门，导致人间生灵涂炭。

沈凝霜执意相护，我执意要罚。

最后鸡蛋碰了石头。

我鸡飞蛋打。

或许是见我一直沉默，他有些惊疑起来。

只因按往常来说，我早该暴跳如雷，嚷着要处置他了。

又定定看我许久，轻尘才开口：“说来你该感谢我，若不是我向冥王殿下求情，让你以花瓣赎罪，你只怕还要再轮回千世呢……”

原来如此。

沈凝霜还真是爱他至极。

一瞬间，我心底翻涌而出的巨大酸涩恶心感。

一句话都说不出，我此刻只想从他面前离开。

我转身想走。

轻尘却幽幽道：“明渊，你曾说过，地府不养闲人，现如今我才是冥夫，你这样在冥府随意游荡，不太好吧？”

我身躯一颤。

这是当初我对轻尘说过的话。

如今风水轮流转，竟落到自己头上。

我问：“你想如何？”

轻尘打量废墟道：“陛下嫌这里晦气，将之拆了，可是我很喜欢，你将这里打扫干净，再建个新的宫殿。”

他眼底的炫耀和快意不再掩饰。

沈凝霜，你爱的就是这样的人吗？

我更觉得自己可笑，可笑我爱的人，是沈凝霜。

我望着废墟，实话实说：“我做不到。”

话刚落，却见轻尘突然捂住胸口，十分难受的模样。

下一刻，我就被狂风席卷而起，重重撞在废墟柱石之上。

沈凝霜随风出现，扶住轻尘。

她冷冷看着我：“对冥夫不敬，重罚！”

我口中喷出鲜血，将手中碎裂的夜明珠染红。

世人都说人非草木，孰能无情。

可我一株草木都将自己的一腔真心捧给了沈凝霜，她却始终无动无衷。

明明她也曾将自己高高捧在掌心，也曾为自己一句无心戏言便要上九天摘星。

为何轻尘一出现，我就成了她脚边的一捧泥……

这个问题，我千世轮回也未曾想明白，所以才要回到冥府，亲口问问她。

“沈凝霜，你为什么会变心呢？”

我动了动唇想要笑，却咳出了更多的血。

“抑或是，你从未爱过我？”

小说《千世不归明渊沈凝霜》 第3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