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醒来时，萧宸正坐在我的床边。

他的眉头微微皱着。

疏淡的眉宇间映着不易察觉的心疼。

我没有答话，只是望着平坦的小腹。

一行行流出的眼泪中，我听见萧宸的轻叹。

「阿音，我们还会有孩子的。」

他说这话时，目光越过窗棂，落在了屋外的庭院里。

我知道他在看谁。

此刻院外跪着的，正是害我小产之人，顾颜。

半个时辰前，我正在花园的凉亭里晒太阳。

一颗带着强力的蹴鞠不知从哪里飞来，正好命中了我的腹部。

在因剧痛昏死过去之前，我看到了躲在假山后边的顾颜。

她盯着我不断渗血的身下，笑得张扬。

念及此处，我不顾一切地握住了萧宸的手，颤声道。

「郡主谋害皇嗣，请太子降罪。」

萧宸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我身上。

「颜儿都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了，她已经得到惩罚了。」

他抽出手，眼底的心疼转瞬即逝。

「阿音，你别让我为难。」

这番说辞不是我第一次听。

但只有这一次，他说的每一个字，都像一道惊雷劈在我的头顶。

钻心噬骨的疼痛流遍全身。

我只能死咬住被褥，才没让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从唇角溢出。

顾颜就这般重要吗？

她并非萧宸亲妹妹，也并非东宫侍妾。

可自我嫁入东宫以来，她便处处与我作对。

最初是划烂我的衣裙，让我在宾客前出丑。

后来是故意摔碎亡母留给我的手镯。

最过分的一次，她将我的养了八年的小猫，溺死在了池塘里。

彼时我提了剑要找顾颜偿命。

萧宸拦我时没有收力，打折了我一只胳膊。

他板着脸问我：「颜儿九族兄弟皆死在战场上，你要偿命？偿谁的命？」

是了。

顾颜是镇国公府最后的血脉。

当年镇国公为国捐躯战死沙场，守护了边疆数十年的和平。

皇上亲自把年仅五岁的顾颜接进宫，封为嘉平郡主。

于公，顾颜乃忠烈之后，处置她恐会伤了民心。

于私，顾颜与萧宸一同长大，情同兄妹，怎忍苛责。

可猫儿没有了。

我的孩儿也没有了。

那我呢？

我若没了，萧宸又当如何？

我一点点地松开嘴里的被褥。

新鲜的空气涌入我的脑袋，我从未有过如此清醒的时刻。

「好，那先让她起来吧。」

萧宸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。

他张了张嘴，似乎还想说些什么。

门口就传来太监的声音：

「殿下，郡主晕过去了！」

萧宸起身就往外疾步而去，没有片刻犹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