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哭声免疫训练,第三天。”
林曼的声音通过婴儿监护器传来,清晰又冷酷。
“目标:连续自主入睡超过四小时,期间无干预。”
此时是凌晨一点。
卧室里,孩子已经声嘶力竭地哭了两个小时。
我坐在小小的保姆间里,听着那一声声惨烈的哭喊。
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。
我的房门被从外面反锁了。
林曼说,这是为了“避免我因为心软而破坏训练效果”。
我试着求她:“林女士,孩子嗓子都哑了,还发着低烧,我们去医院吧!”
监护器里传来她不耐烦的嗤笑。
“李秀梅,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?”
“这是‘坚韧意志力塑造’的必经阶段,是AI根据他的体重和发育情况精准计算的压力阈值。”
“轻微的体温升高,是身体应对压力的正常免疫反应。”
“你这种大惊小怪,只会培养出一个脆弱、依赖的‘妈宝男’。”
“我的儿子,以后是要在华尔街杀伐决断的,这点苦都吃不了?”
我绝望地拍着门板:“这不是吃苦,这是虐待!”
“虐待?”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被冒犯的怒火。
“我花了几百万为他规划的人生,你管这叫虐待?”
“你一个农村出来的保姆,懂什么叫精英教育?”
“你再敢说一个字,马上给我滚蛋!”
之后,监护器里再也没有了她的声音。
只剩下孩子越来越微弱,如同小猫一样的呜咽。
我贴着门板滑坐在地上,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。
我痛恨自己的无力。
我甚至开始怀疑,我坚持的那些所谓“爱与经验”,是不是真的错了。
也许,这些精英阶层,真的掌握着我们普通人无法理解的“成功密码”?
凌晨三点,哭声终于停了。
死一般的寂静。
我的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,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。
我发疯似的撞着门:“林曼!开门!快开门!孩子没声音了!”
过了好几分钟,门锁才咔哒一声打开。
林曼穿着真丝睡袍,一脸不悦地看着我。
“鬼叫什么?训练成功了,达到了‘静默状态’,你打扰了我的睡眠。”
我推开她,疯了一样冲到婴儿床边。
孩子的小脸烧得通红,嘴唇干裂起皮,呼吸微弱得像随时会断掉。
我伸手一摸,额头滚烫。
“必须去医院!立刻!马上!”我抱着孩子就要往外冲。
林曼却像一堵墙,死死地挡在门口,脸上是疯狂的偏执。
“不准去!”
“这是压力测试最关键的时刻,我需要完整的十二小时数据!”
“现在送去医院,所有数据都会被污染,前功尽弃!”
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。
她不关心孩子的死活,她只关心她的“数据”!
“你让开!”我抱着孩子想从她身边挤过去。
她却一把抢过孩子,紧紧抱在怀里,像护着一件稀世珍宝。
但她的眼神,看的不是孩子,而是床头的监控摄像头。
“你别过来!你这个愚蠢的女人,你想毁了我的一切!”
我趁她分神,从旁边的桌上抓起水杯,想给孩子喂点水。
刚碰到孩子的嘴唇,就被她狠狠一巴E掌扇在脸上。
火辣辣的疼。
“谁让你给他喂水的!”她歇斯底里地尖叫。
“体内的水分含量,也是这次‘耐受力测试’的核心数据之一!”
“你违规进行人道干预,数据被污染了!”
她当着我的面,拿起iPad,在今天的记录里,用颤抖但又带着一种诡异兴奋的手指,输入了一行字。
“事件:执行人李秀梅,于凌晨3点15分,违规进行人道干预,导致本次‘耐受力极限训练’数据污染,评估……失败。”
她抬起头,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怨毒。
“你毁了我的数据模型!”
那一刻,我看着她因为“数据被污染”而扭曲的脸。
看着她怀里那个奄奄一息,却被当成实验品的婴儿。
我心里最后一丝对“母亲”这个词的温情幻想,彻底碎了。
我擦掉嘴角的血,慢慢站直了身体。
我看着她,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。
好。
你要数据。
我就给你最完美的数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