寂静的夜里,车辆缓缓朝着东方驶去。只有车上的播放的经文,远远从空中传来:“所有相皆是虚妄,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……”...
她都销户了,以温欣妍这个身份办理的银行卡自然也会停掉。
温欣妍随便找了理由搪塞他:“可能银行那边出故障了吧。”
以往叶知秋给温欣妍送礼,即使她不喜欢,也会表现得很开心。
从没有像现在这样,不理不睬。
叶知秋只以为她还在生气,又放缓了声音哄她。
“没关系,你之前不是说湖春路那套别墅的冬景很好看吗?眼看着秋末了,明天我让助理把房子转到你名下,等冬天到了我就陪你搬进去看冬景。”
温欣妍想,那他可能又要失望了,因为她过了今晚就要走了。
今日种种,似水无痕,明夕何夕,君已陌路……
别说冬天一起看雪景,他们连明天一起吃饭的机会都没了。
“不用了。”温欣妍淡声回他。
叶知秋脸色微沉,垂在身侧的指节缓缓收紧。
他想不通,自己明明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,而且他都已经这样伏低做小,她为什么还不满意、还不原谅他!?
他有点生气,可看到温欣妍此刻身着道袍,整个人看上去像是超脱俗尘之外,又莫名想到了还没下山时的她。
那时候她无依无靠,只有他。
叶知秋蓦地有些心软:“老婆,我也不逼着你接受了,明天我就把阮酥送走,孩子我也找人打掉,我们回到从前,行不行?”
听到这话,温欣妍只觉可笑。
如果在一开始她发现一切时,叶知秋就做出这样的决定,她也许会信。
可现在,蛊虫发作,噬心吞噬,他说什么都已经晚了。
更何况,那些从前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,更何谈回去。
“叶知秋,我们没有过去可回了。”
叶知秋从没见过她这么铁石心肠的样子,张了张嘴,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。
这时,手机忽然响起,像是突来的救赎浮木。
他连忙接起,朝阳台外的院子走去。
温欣妍看着他的背影,漠然收回视线,准备找个干净箱子,把三清神像装好。
可刚走两步,门铃突然被摁响。
温欣妍只好调转方向,先去开门。
不想这个时间找上门来的,竟然是阮酥。
临近生产,阮酥看上去肿了很多,姣好的面容上也满是疲惫。
她看着温欣妍,眼里满是嫉妒和怨恨。
“你不是答应我会和叶总离婚吗?为什么还赖在这里不走?还是说为了一个男人,你连你天清观的名声都不在乎了?你是想让你的那些师兄弟再陷入舆论吗?”
温欣妍从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第三者,脸色一瞬冷了下来。
“答应的事我会做到,但你如果再敢牵扯到天清观和我的师兄弟,哪怕损坏阴德、修行尽毁,我此生坠到阿鼻地狱也不会放过你。”
阮酥从没见过她疾言厉色的样子,被吓得后退一步,踩到石头跌倒在地。
她惨叫一声,看着自己腿间蔓延开来的鲜红血色,脸色惨白:“痛,孩子,我的孩子……”
温欣妍楞了一瞬。
虽说她早算出这孩子生不下来,却没想到,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出事。
她按下情绪,连忙拿出手机,拨打120。
刚和医院说明完情况,挂断电话。
叶知秋的声音就自身后传来:“阮酥,孩子怎么样?!”
“疼,知秋,我肚子……好疼,我们的孩子……”阮酥捂着肚子,泪如雨下,“是夫人,是夫人推了我!”
叶知秋愤怒回头看向温欣妍,却对上她漠然的双眸。
她说:“我已经打过120了。”
这一瞬间,叶知秋心里升起一种恐慌,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离自己而去,连质问的话也卡在喉间。
他收回视线,急忙又喊来司机,让他将阮酥送去医院。
安排好一切,将阮酥交给司机后,叶知秋才找回镇定,重新看向温欣妍。
他克制不住,下意识迈动脚步想去找温欣妍,将她锁在自己身边。
可衣角却被阮酥拉住。
“知秋!知秋,我害怕,你陪着我,陪着我们的孩子好不好?知秋……”
阮酥死死拽着叶知秋的西装外套不放。
好像叶知秋不跟她去,她就宁可死在这里。
叶知秋没办法,只能握住她的手,歉疚地对温欣妍说:“欣妍,你在家等着我。”
“等阮酥生完孩子,我会把她和孩子的事情全部解决,再来找你。”
“你相信我,我很快就回来!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上了车,陪着阮酥一起离开。
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。
今天,也是温欣妍归山的日子。
看着汽车尾灯远去,温欣妍心脏一缩,眼角莫名掉下一滴热泪。
而等她抹去那滴泪水时,也意味着她与叶知秋的情缘、与这个俗世的羁绊,全部都断了。
一阵秋风吹来,她淡淡收回视线,回到屋内,将三清神像装好。
午夜12点,一辆红旗在门口缓缓停下。
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修士下车,说了句。
“欣妍师弟,我来接你归山了。”
和师兄久别重逢,温欣妍心口一暖,缓缓走出叶家。
踏出叶家的那刻,她的心猛然刺痛一瞬,脑袋里似乎有很多东西开始莫名模糊,直至消逝。
她知道,是师傅种下的忘忧蛊,将她与叶知秋最后的记忆也抹去了。
从今往后。
这个世界,只有天清观观主欣妍修士。
再无红尘俗世的叶知秋之妻,温欣妍。
寂静的夜里,车辆缓缓朝着东方驶去。
只有车上的播放的经文,远远从空中传来:“所有相皆是虚妄,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