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现真相的那天,是唐洛与我相遇正好的第五个月。唐洛说想要纪念这一天,想去我家做客。我和爸爸住的是集装箱改成的房子,价格非常便宜,一个月就用 180 块钱。这里是很多外来务工人的集聚地。...
发现真相的那天,是唐洛与我相遇正好的第五个月。
唐洛说想要纪念这一天,想去我家做客。
我和爸爸住的是集装箱改成的房子,价格非常便宜,一个月就用 180 块钱。
这里是很多外来务工人的集聚地。
我们住在集装箱里,仰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。
我很高兴,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少许的自卑。
他们说要来我家的时候,我和爸爸把房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。
为了让家里看起来温馨干净一点,我甚至去买了块桌布。
撤掉了报纸,换成了蓝白格子的印花桌布。
看着桌布上大团的向日葵,我愉悦地在上面切着土豆丝。
真可笑,对于我来说,最好吃的食物就是我曾看别人吃的油炸土豆丝,我尝试做过。
只是这道菜太费油了,平时舍不得。
现在回想,我的天真就像是下水道的老鼠。
把自己觉得珍贵却一文不值的东西一股脑地捧出来。
我做了薯条、红烧肉、糖醋鱼、青椒炒豆皮,还忍痛买了斤排骨,几乎是过年的配置了。
爸爸也很高兴,他坐在小马扎上,刻满皱纹的脸上挤着憨厚的笑容。
结结巴巴地说着:「小鹿,朋友,第一次。」
这是小鹿的朋友第一次来小鹿家做客。
这是我第一次走出自己贫瘠如荒原的生活,我第一次尝试接纳外来的旅客。
唐洛他们来了,没有露出任何的嫌弃表情,他们坐在了饭桌前。
唐洛甚至带了一束白色的玫瑰花。
玫瑰花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,带着清晨的香气。
我把本来插在花瓶里的、我从外面采的野月季全部卸下来扔掉,换上了他的玫瑰花。
梁树带了蛋糕,梁蕴送了我们一整套的餐具。
爸爸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光鲜亮丽的人,他们还温柔地叫他叔叔,而不是叫他傻子。
爸爸笨拙又失措地去拆新餐具,却不小心摔碎了一个配套的碗。
穷人多可怜啊,看到与自己阶级天差地别的人的时候,下意识地就是慌张无措和想要讨好的自卑。
碗摔碎的声音清脆又响亮。
谈笑的梁树声音一滞,梁蕴的眉头微微皱起。本就清冷的面容显得更加冷峻。
梁蕴的眉头一皱,窘迫的我脑子一片空白,我下意识地呵斥住了爸爸。
「爸,我来弄这些事情吧,你笨手笨脚的,去外面接点水吧。」
我的声音有些大,也有些严厉,爸爸瘦弱的身躯一僵,他抬起头看我。
深陷的眼洞里有黄浊的泪珠打转。
我胸口发闷,再次催促爸爸离开。
为什么要哭啊,爸爸,怎么会有父亲因为女儿的呵斥而哭泣。
拜托了,快点离开这里吧,我不想在他们面前那么窘迫和尴尬。
那个时候的我,就是一个傻狗。
我为自己的家庭丢人,为自己的父亲丢人。
回想起来,我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