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少景被我这句点评说得一愣,气笑了。「这么说,小林老师是姐姐。」他把「姐姐」两字说得太过暧昧缠绵,让我的心跳乱了一拍节奏。陈少景笑起来其实很好看。...
就在四个月前,多方矛盾冲突更是加大。
黑白的报纸上被原主用毛笔圈满了关键词。
起笔的墨水渗透了纸张,不难看出心情有多沉重。
外头已经下起了大雨,忽然一阵巨大的声响打破宁静。
我吓得原地弹起,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枪声。
我溜去窗后小心瞧看,发现远处有一个配枪的人在弯腰拖尸体。
那死者穿着学生服,如同草芥般被随意地扔在路边。
血水蔓延在地上,大雨刷去他最后的痕迹。
我震惊不已,惊吓得跌坐在地上。
即使知道死亡在这个年代极其普遍,但亲眼见证一个生命的消逝还是让我难以释怀。
我神色怏怏,半天才缓过神来。
回想起报纸上那些令人痛心的字眼,我倏然琢磨明白了自己的方向。
我见证过太平盛世。
当历史的一粒灰尘落在我肩头时,我选择担起它。
周六没课,我如约去了陈家。
我没舍得掏钱坐黄包车,穿过法租界走了近三个小时才到陈家的花园。
管家领着我往教学的房间去,正巧碰上美籍教员拉着脸从后门冲出来。
佣人这边一路赔笑,而我刚一进前门就被淋成了落汤鸡。
冷水夹杂着冰块砸在我脑袋上,来时的热意彻底消散。
「哈哈哈!」
罪魁祸首陈少景捧腹大笑,姿态挑衅。
我此刻应当非常狼狈。
水流顺着我的发须往下坠落,校裙湿透了、紧紧贴着我的身躯。
我强忍冲上去打他一拳的怒气,转身问满脸歉疚的管家要来了毛巾披着。
陈少景似乎没想到我能忍下这种整蛊,意外地挑眉。
我不顾湿漉漉的衣裙,面不改色地介绍自己。
「我叫林序秋,顺序的序,秋天的秋。」
他戏谑地盯着我,意味不明:「时维九月,序属三秋,小林老师生于九月?」
我点点头,回他:「生于 1913 年 9 月,你还算有点文化。」
陈少景被我这句点评说得一愣,气笑了。
「这么说,小林老师是姐姐。」
他把「姐姐」两字说得太过暧昧缠绵,让我的心跳乱了一拍节奏。
陈少景笑起来其实很好看。
他继承了陈夫人艳冠一方的基因,勾唇时又带了几分少年意气。
本该是耀眼的,但身上总带着几分晦暗的情绪。
惋惜之意涌上心头,我缓缓问:「那你呢,你的少景二字又是如何来的?」
他沉默不答。
于是我歪了歪脑袋,替他说出口:「是朝气蓬勃、年轻有为。」
陈少景闻言扯了扯嘴角,翻开物理书。
语气烦躁地打断我:「小林老师,讲课吧。」
这堂课上得并不顺利。
陈少景半翘着二郎腿,总是打岔。
我坐在他边上也懒得阻止,就是静静地等。
等到他没有撩拨我的闲心了再继续解释理论。
中途,陈少景给我聊了不少事。
比方说昨天有个学生被醉酒的洋人军官杀了,学校里有人准备去游行讨说法。
我立马就想到了昨天傍晚所见的那一幕。
我停下讲解,仔细地问:「什么时候,在哪里组织?」
「今明的上午都在男校附近的怀德讲堂里讨论事宜…」陈少景撩起眼皮子看我,没忍住笑出来,「小林老师,你不会也要去凑热闹吧?」
伴随着提醒下课的铃声响起,我缓缓阖上书。
郑重地点头,回他说:「是,我要去。」
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,我总得做些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