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能感受到丁敏清的悲痛,抬手拍了拍她的背。她缓缓说:「陈大哥原本该做我姐夫的。」这句话惊得我一愣,我关心地问:「那你阿姐呢?」丁敏清擦去眼角的泪水,凑过来低声说:「她决定跟随靖和哥的步伐,前年也进入了组织。」我深深看她一眼。...
第二天陈家给陈少景安排了国法课,所以我可以午后再去家教。
路上我看到了衣衫褴褛的乞丐躺在水洼里,看到了枯瘦的小女郎被拖拽去做交易品,还看到了穿着灰布长衫的男人跪着祈求药店救妻子一命。
这些人就像是一碰就碎掉的玻璃。
都躲在阴暗处等着上天给最后一刀痛快。
我很想跑去救他们,于是急促地翻开洗得泛白的布袋,结果发现里头也只有几枚铜元。
我沉默了。
我只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一员,不是救世主也没有金手指。
这些画面对于一个从新时代穿越而来的人太过于残忍。
有钱人和穷人仿佛生活在两个时空。
那边歌舞升平,这边艰难苟活。
我无法再平静地看,努力憋着泪跑去了怀德讲堂。
等我到时,里头已经站满了学生。
但我没想到,原本该在家听课的陈少景也出现在了这里。
陈少景又翘课了。
他站在角落里,把衬衫袖子撩起,神情懒倦地冲我挑了下眉。
丁敏清远远见了他这副模样,穿过人群赶紧把我拉走。
她不断叨叨着他的坏话,于是我笑着搭话。
「陈少景从小到大都是这般不服从管教吗?」
没想到她愣住了,半天咬唇回我:「也不是,陈少景以前很听陈大哥的话。」
我好奇地问:「我只知晓陈少景有个弟弟,原来他还有个哥哥吗?」
丁敏清点点头,语气遗憾。
「靖和哥特别优秀,一直是我们的榜样。」
「当年他留洋回国后从事地下活动,再后来去了北平。原先还能收到他的家书,结果到前几年竟没了一点音讯…」
她不再继续说,我也默契地没接话。
靖,安也。和,谐也。
结局便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郎死在了黑暗里,他履行了自己的使命。
我能感受到丁敏清的悲痛,抬手拍了拍她的背。
她缓缓说:「陈大哥原本该做我姐夫的。」
这句话惊得我一愣,我关心地问:「那你阿姐呢?」
丁敏清擦去眼角的泪水,凑过来低声说:「她决定跟随靖和哥的步伐,前年也进入了组织。」
我深深看她一眼。
或许这就是丁敏清也会毅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。
我瞥了眼远处的陈少景,心里弥漫出可惜。
我能理解他对兄长的牺牲有所芥蒂。
但这呆瓜走错路了。
傅聿看人数差不多了,便开始讨论明天的游行该怎么做。
「放学时从沙井街道起,到三白街道时分两路,最后在余汇街道汇合。」
「诸君请看,这里是游行的口号!」
我伸手接过那张薄薄的草纸,只觉得分外沉重。
上面清晰地写着:
以身报国,驱除仇寇!
外争国权,内惩国贼!
为同胞而战,为国家而战!
我忽然觉得脊椎都在发麻,浑身血液涌动起来。
两个时空一瞬间在我的脑海里相通。
曾经初高中课堂上同学们的齐声朗诵响在我耳边:
「恰同学少年,风华正茂;书生意气,挥斥方遒。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,粪土当年万户侯。」
敢于斗争,敢于嘲笑。
这就是青年。
大家正讨论得激烈,各个面红耳赤。
忽然讲堂角落里传出一道嗤笑声,打断了我们书写横幅的动作。
我抬眼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