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牧之和人打架了。 江厘接到派出所电话时,已经晚上十一点。 宿舍楼有门禁,江厘要出去时,被宿管阿姨好一番刁难,末了阿姨像是慨叹世风日下:“现在的大学生啊,姑娘家还这么不知道自重……”...
陆牧之和人打架了。
江厘接到派出所电话时,已经晚上十一点。
宿舍楼有门禁,江厘要出去时,被宿管阿姨好一番刁难,末了阿姨像是慨叹世风日下:“现在的大学生啊,姑娘家还这么不知道自重……”
她知道阿姨是误会了,但她也没心思解释,快步出去,冒着大雪在学校侧门拦下出租车,去了派出所。
保释陆牧之需要办手续,主要是填表和交钱。
民警问江厘:“你和陆牧之是什么关系?”
江厘迟疑了下,才说:“我是他发小。”
陆许两家是世交,许爷爷在世的时候,还和陆爷爷定了两家孙辈的娃娃亲,父母那辈也没反对意见,默认了江厘将来要做自家的媳妇儿。
所有人里,只有陆牧之态度模棱两可,说他反对吧,每次被人调侃都只是笑,说他同意吧,私下里他对江厘从来没说过在一起的话。
他对江厘也不赖,但似乎始终拿捏着分寸。
他这态度有时候不免让江厘有点儿焦灼,不过她毕竟是女孩子,脸皮薄,虽然她很喜欢陆牧之,心底已经接受两家的安排,但也不好主动说些什么,到现在也只能自称是他的发小。
“他手机里只有一个紧急联系人,就是你,我还以为你是他家里人,”民警有些意外,“他为了女朋友,把人家酒吧给砸了。”
江厘手一顿,怀疑自己听错了,“什么……女朋友?”
“对,一个叫陈婧的姑娘,他们去酒吧玩的时候,有小混混调戏陈婧,陆牧之直接用酒瓶给人头上招呼……”民警啧啧两声,“挺狠的,人现在还在医院做手术呢,酒吧那边也受了牵连,你们回头得看看怎么处理,搞不好还得打官司。”
江厘整个人是懵的,她和陆牧之几乎天天不是微信就是电话,从没听他提过什么女朋友。
办理完手续,陆牧之被民警领着出来了。
江厘才抬眼,就注意到他额角多出一道新疤。
足足三公分长,斜在左边额角,刚刚结了血痂,在他那张俊脸上挺明显的。
这其实不是陆牧之头一回打架。
他的打架史可以追溯到初中,这小少爷是被惯着长大的,加上陆家有钱有势,他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什么妥协和退让,这么多年活得恣意又嚣张。
他走到江厘跟前,喊她:“小厘子。”
亲近的人都喊江厘厘子,只有陆牧之搞特殊,非要在前面加上一个“小”字,一字之差,但却多出几分狎昵。
江厘到这会儿其实还没缓冲过来,盯着他额角的伤,本能想问一句疼不疼,但话到嘴边,换了个问题:“陈婧是谁?”
陆牧之愣了下,手轻轻扯住她衣袖,将人从派出所大厅往出去带,“我们出去再说。”
今夜预报会有暴风雪,但天气的恶劣程度还是超出了想象。
江厘身材纤细,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吹跑了,她很后悔,出门的时候因为着急,她随手拿了一件外套,是毛呢的,显然抵御不了风雪。
陆牧之带着她,穿过马路,去了对面的酒店。
江厘思绪混乱,只是裹紧外套跟着他走,冻得都快僵硬的脑子还在想陈婧是谁。
等进了空调开放的酒店大厅,她感觉自己才算是活了过来,慢慢攥紧僵硬的手指。
陆牧之没去前台,带着她直接进了电梯,一边和她说:“陈婧是我女朋友,本来打算最近就给你介绍一下的,没想到出了这事儿……她就在楼上的房间。”
江厘还是木的,她觉得自己被冻麻了,走出电梯时候才想起,问了个问题:“既然她是你女朋友,怎么没去派出所保释你?”
“她被流氓骚扰,受到很大的惊吓,”陆牧之一边走一边解释:“再说外面风雪这么大……”
话出口才觉不妥,“今天辛苦小厘子了,等这事儿处理完了,我请你吃饭。”
江厘觉得,今夜的风雪好像一路吹到了她心口,怎么会这么冷。
陆牧之敲门,很快有人过来,才拉开门,就往陆牧之怀里扑。
陈婧语带哭腔,“吓死我了……你怎么那么冲动啊,和那些人打架……都受伤了,疼不疼啊?”
“我没事。”陆牧之按住了陈婧探向他额头的手,轻咳了声,示意陈婧旁边还有人,“这是小厘子。”
陈婧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,扭头看向江厘。
江厘是那种偏清冷的长相,素面朝天却不会让人觉得寡淡,不过相比之下,化了妆的陈婧就显得精致许多。
“原来你就是小厘子,牧之经常和我说起你,你好。”
陈婧伸出手,江厘顿了下,才伸手同她礼节性握手。
进屋关上门,陆牧之刚在沙发上坐下,陈婧就又凑过去,用纸巾去擦他的伤口。
江厘很不自在,站在原地。
陆牧之推开陈婧,“别弄了,等下我去洗洗,先给小厘子安排住的地方,学校宿舍楼估计锁门了。”
陆牧之拿酒店内线打给前台,没说上两句就挂了。
极端天气下,酒店爆满。
陈婧噘着嘴,“这会儿肯定是订不上了,就这间大床房还是我早上给咱俩订的呢。”
江厘第一个想法是,这两个人早上就订房间了,还是大床房。
她不知道自己的注意力怎么能偏成这样,但越是想要压制,就越控制不住地去想,原来他们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吗?那他们交往多久了?
陆牧之居然隐藏得这么好。
大概一个多月前,她在陆家见到他的时候,陆爷爷半带打趣地问他计划什么时候娶厘子回家,她羞红了脸,她很清楚地记得他是怎么说的。
他回答陆爷爷:“爷爷,您太心急了,起码得等小厘子毕业再说吧。”
她的误会就在他这样模糊的态度里逐步加深,时常觉得自己对他来说肯定也是不一样的。
但现在,她觉得他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。
她笑不出来,拿出手机低头看,“没事,我在附近找找其他酒店。”
陈婧出主意:“我们在手机上帮你找吧,你赶紧下楼出去看看跟前还有没有其他酒店,要是我们订到了,就给你打电话,咱们两头行动也更有效率。”
江厘不傻,陈婧明显是在赶人。
她也不想呆下去,转身就往外走。
“等等,我送你……”陆牧之话没说完,陈婧就一把拉住他。
“你受伤了,乱跑什么啊,还是休息吧……”
后面的话,江厘没听到,她走出去并关上了门。
走出酒店,寒气迎面扑来,天地之间像是被舞动的白色纱幔笼罩。
江厘裹紧外套,有雪花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,又在她眨眼之间坠落,像是一滴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