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晚禾直直冲到两人面前，死死抓住其中一人衣襟，眼眸猩红：“你说什么！你说什么！”

她的头发也被汗水打湿，此时湿淋淋沾在头皮上，越发像个厉鬼。

那两个宫女被这样的她吓到了，急急把事情交代了。

“昨个儿皇后娘娘病重，需未出生的胎儿做药引子。”

“合宫上下只有陈氏怀了身子，陛下来不及从宫外找，就把那徐氏腹中的孩子给刨出来了……”

“不可能，这一定不可能……”萧晚禾喃喃自语，不断后退！

这世上怎么可能用活胎做药引子呢！

她疯疯癫癫，跌跌撞撞奔向程清妍所住的正殿。

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，雪轻柔地拂过萧晚禾的脸庞，就像大嫂没有温度的手掌。

单薄的衣衫抵挡不住寒风的侵袭，萧晚禾已经麻木了，再也没有了任何感觉。

她的眼中只剩下了殿门口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。

那尸体腹部外翻，皮肉外卷，殷红得染透了萧晚禾的视线。

梦中的情景被证实，那个温柔了一辈子的女子，以最体面的方式，和她温柔地告别。

“嫂嫂！”

犹如受伤的小兽一般，萧晚禾发出一声哀鸣，直直扑倒在那具冷却的、僵硬的尸体上，小小的婴儿的哭声又在耳畔响起。

孩子……孩子呢？

萧晚禾茫茫然抬头，四下空空如也，唯有寒风飘雪。

明明，明明前些天李墨寒还答应的，怎么就，毁约了呢……

她小心翼翼把大嫂的尸体抱起，抵头相贴。

“大嫂，你是不是也觉得这里冷极了！不要怕！不要怕！我这就带你回家！”

萧晚禾不知道这几个字自己是怎么发出来的，像喉咙深处的悲鸣，她张张嘴，一股恶心感袭来。

人在难过到极致的时候，是哭不出来的。

萧晚禾只恨自己，连为大嫂哭泣的能力都失去了。

雪，越来越大。

萧晚禾艰难地背着那尸体往外走。

一步一个血印，在纯白无暇的雪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。

沿途宫人看见这惨烈场景，俱是被震慑，竟都不忍拦她。

来探望程清妍的李墨寒见了这幅场景，下意识上前拦她：“萧晚禾！你这是闹哪一出！”

萧晚禾茫茫然抬头，黑洞洞的眸子里死气沉沉，没有一丝亮光。

她讷讷开口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：“李墨寒，你骗我……”

李墨寒心狠狠一痛。

眼看身边的人要上前把萧晚禾拖下去，他拦住了他们的动作，沉声道：“让她走……”

萧晚禾对他开恩的举动没有像往日一样千恩万谢，只是麻木地拖着陈如霜的尸体，望着不远处的宫门，喃喃自语：“大嫂，大嫂，你等等，我们马上就能回家了……”

步伐踉跄，背影孑然。

背着尸体穿过长长的深宫，走出宫门来到关押苏氏女眷的样子。

一推门，却见所有人都等在那里，看到她和她身后的尸体，皆露出悲伤又在意料之中的神情。

她的二嫂梁宛白快步上前接住她，嘴唇动了动，却什么也没说出来。

萧晚禾轻轻把大嫂尸体递给二嫂，而后，扑通一声，重重跪下，声音嘶哑而空洞：“对不起……”

除了对不起，她什么也不配说……

梁宛白也跪了下来，手抚在陈如霜睁开的眼睛，语气悲伤但温柔：“如霜，你安心去，莫要担心我们……”

她知道，陈如霜是放心不下她们才死不瞑目。

她是个好大嫂，是个好的太子妃，总是为他们所有人操持一切，包容他们每一个人。

手抚过，眼睛阖上。

梁宛白终于忍不住，失声痛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