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
次日一早,刚被封为贵妃的顾栾翡命我为她奉茶。
茶盏滚烫的热气氤氲,欲要烫伤我的十指。
顾栾翡满头华翠的高居中位,却不接我递来的茶盏,而是眼底倨傲的看着我低头一次又一次的为她奉茶的卑微模样。
直到日上竿头,我的手指被茶盏烫的不住发颤通红,顾栾翡终于肯施舍般启唇,让我把茶盏端上前。
可顾栾翡指尖刚碰到茶盏,却微不可察的朝我勾了勾唇,蓦地松开了手。
茶盏瞬间摔落,滚烫的茶水湿了她的华裳,顾栾翡惨叫出声。
“翡娘——”
下一秒,我被裴照从身后重重推开,整个人摔进碎裂一地的尖锐瓷片中,疼的我眼前发黑,额上渗满细密的冷汗。
可裴照却看都未看我一眼,抱着顾栾翡便心急如焚的往外冲。
自然他也不知我摔倒后,裙裾下倏然淌出了一滩鲜血。
下腹无可遏制地坠疼起来,却抵不过心口传来的抽痛感。
我怔怔的看着身下的血,一时竟失了神。
3
太医都领旨前去照看顾栾翡了。
无人顾得上理会我这一个宫婢。
还是当初前往宴国迎裴照归国时,和我有过几面之缘的付老太医,看我模样凄惨,这才于心不忍的停下为我诊治。
可却未曾想,竟诊断出我已怀胎两月了。
我下意识的抚上小腹,指尖颤抖。
木然的心口似有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动。
一年前,我为裴照试毒,几近濒死。
虽救回了一条性命,可太医亦曾诊断说过,我这辈子几乎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。
付老太医在宴国时,是见过裴照对我情深的模样。
他不敢耽搁,为我堪堪保下腹中胎儿后,便连忙要去禀报裴照。
我独自拖着虚乏的身子回到简陋住处。
刚上床榻,便听屋外一片喧嚣。
外袍金绣繁丽的裴照自屋外走进,在微暗的烛光下,露出一张昳丽冰冷的脸。
他神情漠然道,“阿昭,无论你做了什么,孤看在那十年患难相陪的情份上,都可以不与你计较。”
“可你不该伤了翡娘。”
“阿昭,你需要长长记性,日后才不会再忘。”裴照手持红烛朝我走近,看我的眼底一片晦暗。
有宫婢上前死死束缚住我的双手,不让我挣脱后退。
我惊惶无措的抬头看他。
想到腹中胎儿,我眼中含泪,抽噎着不断朝他摇头,想求他饶了我。
裴照顿了顿,终究还是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红烛向我倾倒。
“啊——”
***倒在我十指的瞬间,我被灼烫到全身颤抖。
宛如十指寸裂般,疼的我止不住的流泪。
裴照立在床头,神情冰冷的注视着我被折磨到唇色惨白几近昏厥的模样,没有半分怜惜。
途中有领命太监冒失而来,跪倒在地惶恐道,“陛下,太医院刚传来消息,说是沈姑娘已有两月的身孕。”
闻声,裴照蓦地转头看我,眸中似有错愕。
“阿昭,你已有孕了?为什么不和孤说?”
我倒在床榻上艰难喘息,指尖传来的剧痛令我提不起分毫气力回话。
只是看着裴照此刻因我流露的失态,只觉荒谬可笑。
顾栾翡突然赤足闯了进来。
得知我怀孕的消息,她往日华贵的姿态不复。
鬓乱钗横,一双美目比桃还红,声音尖利着又哭又闹着,“你竟让一个低贱的替身有了你的孩子!”
“裴照,你到底把我当什么?”
裴照视线触到顾栾翡赤裸着踩地的玉足,当即变了脸色,一把将她折腰抱起。
顾栾翡却仍在闹腾,非要裴照给我灌下堕胎药,“你自己说,你是选她和肚里孩子,还是选我。”
听顾栾翡要堕掉我腹中孩子,我心底猛然一颤,指尖发抖。
疲弱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支撑我爬下床,跪在裴照跟前,一下又一下的给他磕头。
“陛下,是我错了,我不该伤了翡贵妃,是我该死。”
“我求求你,看在我曾甘愿替你试毒垂死的情分上,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?”
“我什么都可以不要……”
我满目凄凉,额头生生叩出鲜红的印子,姿态低下卑微的哀求他。
裴照见状,似想起了什么,玉眸微暗,没有接顾栾翡让我堕胎的话。
他转身,启唇怒斥,“凤鸾宫的宫婢就是这样看翡贵妃的?竟让她赤足下地身子受寒?”
“来人,将今夜在凤鸾宫当值的婢女全部充进辛者库,以作惩戒。”说罢,裴照拦腰抱紧怀中挣扎的顾栾翡,迈步离去。
我死里逃生般地虚脱在地,冷流浃背。
有随行女官上前,给我被***烫伤的十指清洗上药。
我疼的眉尖褶起,却根本无心理会。
回想到裴照方才不明的态度,我内心仍是惴惴难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