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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到深夜时分,我一直不宁的心神终是应了验。
顾栾翡因我腹中胎儿试图悬白绫自尽,却被宫婢救下的消息传来时,我一瞬间白了脸,险些站不住跌倒在地。
屋外重新嘈嘈起来。
裴照去而复返,手中还端着一碗黑色汤药。
“阿昭,过来,喝了它。”
他把堕胎药往我面前推了推,神态一如既往的寡淡,却透着令人心惊的残忍。
我惨然的笑了。
整个人如坠冰窟,心中只剩绝望。
“这孩子也是你的骨肉啊,裴照,你怎么能这样狠心……”
“阿昭,听话。”裴照似有不耐。
他黑眸沉沉的看我,“孩子日后我们还会再有的,可孤不能失去裴娘。”
“翡娘曾救过孤一命,这是孤欠她的。”
心脏一抽一抽地疼。
我无望的流泪,“那她的恩情,便要用我的孩子来偿还吗?”
“裴照,如果我说我们不会再有孩子了,这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了,你会不会放过他……”
“阿昭,莫要再闹了,孤会补偿你的。”裴照毫无所动,只是垂眼轻淡地瞧着我,分明不信我说的话。
一旁的顾栾翡早等没了耐心,上前夺过裴照手中的堕胎药。
用涂了丹蔻的指尖用力掐住我的脸,将堕胎药猛地灌进我的口中,对我恶意嘲弄,“区区一个贱婢,要有自知之明,怎么敢奢求帝王的宠爱。”
我不堪地匍匐在地,小腹遽然疼痛起来,疼的我肝肠寸断,血流了一地。
心像被挖空了一般。
这一刻,我终于心如死灰,再也没了期望。
裴照从来不知,我陪他在宴国的最后一年,替他以身试毒那次,身上寒毒未清,本就没多少日可活了。
那时的裴照,即将归国复位的消息传出,宴国多的是人想要致他于死地,周遭明枪易挡暗箭难防。
每日端来的膳食,即使有过银针试毒,我仍是不放心,每次必须先试过,确认无恙再端给裴照。
直到一日,我替裴照膳食试毒时,吃下了连银针都测不出的剧毒,命若悬丝,几近濒死。
最后虽勉强捡回了一条命,可那时却是裴照筹谋归国的关键时期,怕他忧心分神,便一直瞒着我身中寒毒,已活不长的消息。
可现在,却是没有说的必要了。
只是倏忽想起,我中毒昏迷于床榻月余,醒来后入眼便是裴照红眸欲裂,将近疯魔的失态模样。
他见我醒来,双眸赤红,把我紧紧抱在怀中,失而复得到当场哽咽,一度对我许下凤冠霞帔、永不负我的誓言。
可到头来,裴照终究是负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