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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日后,我被裴照打入了冷宫。
他说,顾栾翡一日不愈,我便一日不得从中出来。
只是我被宫人送进荒芜冷宫时,素环却固执的选择陪在了我的身旁。
我眉目怠倦地问她,既然选择了替顾栾翡做事,又何必再跟着我受累。
素环却跪在我跟前,红了眼,“翡贵妃以我家中父母胞弟的性命来威胁奴婢,诬陷您做出那等事,可奴婢知道您是清白的,是我对不住您。”
“奴婢贱命一条,死不足惜,甘愿陪夫人在冷宫受冻捱苦,伺候您。”
我沉默的瞧着她,没再出言阻止。
可冷宫的冬日真难捱啊。
冰霜惨烈,屋檐落下的水滴串成冰碴,屋内毫无炭火可生暖。
我僵硬着双手,不顾寒风像刀子似的刮着我的指缝,硬是咬牙坚持抄写着桌上的经文。
裴照说了,我每日都必须为顾栾翡抄写经文十遍,好为她祈福早日痊愈。
若哪日抄不完,那一日便没有宫人来为我送饭,只能在冷宫饿着生捱。
这天,送饭的宫人前脚刚走。
我望着桌上,孤零零地漂浮在毫无油水汤面上的几根菜叶,外加两个冷硬到磕牙的馊馒头,不管不顾的就要下咽。
素环看不下去我这样卑贱,难过的哽咽起来,为我抱不平,“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您。”
是啊,我恍惚地想,裴照怎么能这样对我。
就是为了这些连太监都嫌弃的残羹剩饭,我将那些经文抄了一遍又一遍,即便双手因此生了脓疮,十指的指尖被冻得出血裂开。
即便夜里屋内仅燃着如豆大小的烛火昏暗,快要生生抄瞎了一双眼。
可为了饱腹,我只能这样轻贱自己。
屋外寒风猛烈,我弯曲瑟缩在冷板上,身上堆满了用来御寒的潮湿稻草,浑身冰冷而僵硬。
寒峭的寒气宛如棉针般,狠狠刺进我瘦骨嶙峋的身躯,成为了败坏我身子骨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我浑身无一处不疼的厉害,尤其是我曾跪在雪地里留下后遗症的双腿,更是疼的我痛不欲生,彻夜难寝。
白日里,我有几次为了替顾栾翡抄写祈福经书,都险些撑不住的晕倒在地,可急坏了素环。
这样不堪折磨的日子,我熬了一日又一日,像被遗忘在了这荒凉的深宫中。
终于在某日冰寒的夜里,我身子骨抵不住的发起了高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