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凤仪初显

翌日清晨,雪后初霁,金灿灿的阳光洒在琉璃瓦的积雪上,折射出炫目的光晕。承乾宫内却早已灯火通明,宫人们屏息静气,忙碌而有序。

兰蕙小心翼翼地为昭华梳妆。今日需循例向太后请安,而后接受低位妃嫔的朝见,仪容丝毫马虎不得。

最终择定了一身藕荷色缎绣玉兰蝴蝶纹衬衣,外罩品月色素缎坎肩,领口、袖边镶着雪白的风毛,既不失皇贵妃的尊贵,又不过于张扬。发髻绾成端庄的如意头,中间簪一支点翠嵌珍珠岁寒三友头花,两侧各插一支碧玉簪,耳上坠着小小的东珠耳坠,淡雅清新,愈发衬得她肤光胜雪,眉目如画。

“娘娘真是穿什么都好看。”兰蕙轻声赞叹,将最后一支赤金镶翡翠的扁簪稳稳***发间。

昭华望着镜中那张过于昳丽的面孔,目光沉静。这张脸是恩宠,也是祸端。她轻轻抚过耳垂上的东珠,冰凉的触感让她心神更定。

“走吧,莫误了给太后请安的时辰。”

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居慈宁宫。昭华到时,殿内已有了几位嫔妃。见通传太监唱喏“宸皇贵妃到”,原本细碎的交谈声霎时一静,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而来,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与审视。

昭华恍若未觉,步履从容,行至殿中,依礼向端坐于上的太后跪拜:“臣妾富察氏,恭请太后圣安,太后长乐未央。”

太后年逾五旬,衣着朴素,眉眼间带着历经三朝的平和与洞察。她温和地笑了笑,抬手虚扶:“快起来吧。皇帝昨日还与哀家说,富察家的格格仪态万方,今日一见,果然如此。来,到哀家跟前仔细瞧瞧。”

昭华起身,缓步上前,微微垂首,姿态恭顺。

太后拉着她的手,细细端详片刻,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,随即笑道:“真是个齐整孩子。皇帝厚待功臣之后,是你的福气,也是大清的恩典。往后在宫中,需谨守本分,和睦姐妹,尽心侍奉皇上,为皇家开枝散叶。”

“臣妾谨遵太后教诲,定不忘太后今日之言。”昭华声音柔婉,应答得体。

太后满意地点点头,赐了座,位置在贵妃钮祜禄氏之上。

贵妃钮祜禄氏今日穿着一身绛紫色团福纹锦衣,雍容华贵,见昭华落座,便笑着开口,声音温婉,话意却带着锋芒:“宸妹妹真是好造化,一入宫便得此殊荣。这‘宸’字封号,可是本朝头一份呢。可见皇上对富察家,真是圣恩浩荡。”

殿内气氛微凝。惠妃、宜妃等人皆含笑不语,目光在两人之间微妙流转。

昭华端起宫娥奉上的茶盏,指尖温润,她微微一笑,笑容清浅却不容忽视:“皇上隆恩,本宫与家族感念于心。***雨露,莫非天恩。本宫入宫,只知尽心侍上,恪守宫规,不敢有负圣望。贵妃姐姐协理六宫,劳苦功高,日后还望姐姐多加指点。”

她语气不卑不亢,既承认恩宠源于家族之功,又表明谨守本分之心,更将钮祜禄氏捧了一把,点出其权势,却丝毫不接那“独一份恩宠”的挑拨之言。

钮祜禄氏眸光闪了闪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笑道:“妹妹是个明白人。”

太后看着这一幕,眼中闪过一丝了然,适时岔开话题,问起几位阿哥格格的功课。殿内气氛重新活络起来,只是暗地里的目光交锋,从未停歇。

请安毕,从慈宁宫出来,天色已大亮。积雪开始融化,宫檐下滴着水珠,空气清冷沁人。

回到承乾宫,稍事休息,便到了低位妃嫔前来谒见的时候。

以几位贵人为首,常在、答应们依次入殿行礼。她们大多年轻,容貌姣好,看向昭华的目光复杂得多,敬畏、羡慕、嫉妒兼而有之。昭华受了礼,依例训诫几句“尽心侍上,和睦宫闱”的话,各有赏赐,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,既不显冷淡,又保持着皇贵妃应有的距离与威仪。

忙碌至午后方才停当。昭华略感疲惫,正欲歇息,小太监却匆匆来报:“娘娘,万岁爷身边梁总管来了。”

昭华精神一振:“快请。”

御前总管太监梁九功满脸堆笑地进来,打了个千儿:“给宸皇贵妃娘娘请安。万岁爷口谕,说今儿***的红梅开得正好,积雪未融,景致颇佳。万岁爷批阅奏章有些乏了,晌后欲往绛雪轩赏梅散心,问娘娘可愿同往?”

昭华心中微动。昨日刚入宫,今日便单独召见伴驾,这恩宠未免太迅疾了些,无异于将她置于炭火之上。但皇命不可违。

她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与荣幸:“臣妾谢皇上厚爱。请梁总管回禀皇上,臣妾遵旨。”

梁九功笑着应下,又补充道:“皇上还说了,并非正式饮宴,娘娘轻简装扮即可,免得拘束。”

这话更是意味深长。昭华含笑应了,吩咐兰蕙看赏。

送走梁九功,兰蕙面上掩不住喜色:“小姐,皇上果真看重您!”

昭华却敛了笑容,走到窗边,看着院中积雪反射的刺目光芒。“是看重,也是试探。”她轻声道,“看看我这富察家出来的女儿,究竟配不配得上这‘宸’字封号,担不担得起这泼天恩宠。”

她转身吩咐:“更衣。拣那件雪青色的常服,斗篷要那件莲青色的,滚银狐毛的那件。首饰……就戴那套珍珠的。”

既不能太过素净,失了皇贵妃体面,也不能过于艳丽,显得轻浮。端庄得体,方是正理。

未时正刻,昭华准时到了***绛雪轩。

康熙帝已在了。他未穿朝服,只着一身玄青色缎绣云龙纹常服袍,外罩一件墨色貂皮端罩,负手立于轩窗边,望着外面一片红梅映雪。听到脚步声,他回过头来。

“臣妾给皇上请安。”昭华敛衽行礼。

“免了。”康熙的声音听起来比昨日松快些,“过来瞧瞧,这景致可好?”

昭华依言上前,与他并肩立于窗前。寒风裹着清冽梅香涌入,令人精神一爽。只见轩外梅林如火如荼,白雪压枝,红瓣傲然绽放,冰肌玉骨,冷香暗渡,确是一绝佳景致。

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”昭华轻声吟道,随即莞尔,“虽是白昼,无月黄昏,但这雪光澄澈,梅香清寒,意境竟是相通的。皇上好雅兴。”

康熙侧目看她,女子莹白的侧脸在雪光梅影中宛如美玉生晕,眼神清亮,带着纯粹的欣赏。他笑了笑:“你倒会品评。看来富察家不止教你骑射功夫,诗书也是通的。”

昭华心中微微一凛,知他意有所指,面上却依旧恬淡:“家父常言,满洲姑奶奶,既不可忘了根本,也该知晓文墨,明事理,方能不坠家风,不负圣恩。”

康熙颔首,似是满意这个回答。宫人早已备好热茶点心。两人临窗坐下,康熙问了些她家中情况,日常喜好,语气闲话家常一般。

昭华谨慎应答,话不多,但每每能接上皇帝的话头,引经据典亦不失趣致,谈及骑射之事亦能言之有物,显见并非只知风花雪月的深闺女子。

康熙眼中欣赏之色渐浓。

正说话间,梁九功忽而近前,低声禀道:“万岁爷,永寿宫派人来问,贵妃娘娘备了些新制的梅花糕,想问皇上晚间可否……”

康熙眉头几不可查地一蹙,未等他说完,便摆了摆手:“朕今日在此用些点心便好。告诉贵妃,她的心意朕知道了,糕点留着朕明日再尝。”

梁九功躬身退下。

昭华端着茶盏的手稳如磐石,仿佛未曾听见方才的对话。贵妃的手伸得真长,皇上在何处,做了何事,竟如此快就知晓了。

康熙看向她,忽然问道:“朕听闻,富察家的儿郎,不仅弓马娴熟,于机巧营造之上,也颇有天赋?”

来了。昭华放下茶盏,心知正题到了。她抬眼,目光坦然清澈:“皇上谬赞。不过是祖上有些粗浅传承,家中子弟闲来无事喜欢琢磨些小玩意儿,登不得大雅之堂。蒙皇上不弃,献与朝廷,能于社稷略有微末助益,已是家族莫***光。”

她将家族秘技轻描淡写为“小玩意儿”,将功劳全归于皇帝“不弃”和“社稷所需”,姿态放得极低。

康熙凝视她片刻,忽而朗声笑了起来:“好一个‘略有微末助益’。富察·昭华,你很好。”他笑声中带着一丝真正的愉悦,“朕记得库里有支上好的紫玉箫,触手生温,音色清越,回头让梁九功给你送去。梅花清冷,正需暖玉相和。”

“臣妾,谢皇上赏赐。”昭华起身谢恩,心中却如明镜。这赏赐,是奖她方才的回答甚合圣心。

又在绛雪轩坐了一炷香的功夫,康熙便起身回了乾清宫处理政务。

昭华恭送圣驾后,独自在梅林中缓步而行。积雪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,冷冽的空气吸入肺腑,让她愈发清醒。

今日伴驾,看似闲适,实则步步惊心。帝王的每一问,都暗藏机锋。恩宠的背后,是无时无刻的审视与衡量。

回到承乾宫,天色已近黄昏。御赏的紫玉箫已送至宫中,一同送来的还有几匹珍贵的缂丝缎和一套红宝石头面。

昭华看着那支流光溢彩、价值连城的紫玉箫,对兰蕙道:“将箫收好。那匹鹅***的缂丝缎,拿去给绣坊,为太后绣一副抹额。宝石头面……入库吧。”

恩宠越盛,越需谨慎。太后处需时时孝敬,而过于扎眼的珠宝,并非现下该张扬的时候。

晚膳后,昭华屏退左右,独自在内室,又一次打开了那个紫檀木盒。玄铁令牌冰冷沉重,图纸上的机括精妙却致命。

今日康熙看似随口的问话,实则是再次敲打。富察家引以为傲、赖以立身的根本,在帝王眼中,既是利器,也需时刻握于掌中。

她轻轻摩挲着令牌上冰冷的纹路,目光逐渐坚定。

在这深宫之中,帝王的恩宠如镜花水月,家族的盛衰系于一线。她能依靠的,唯有自己的智慧和冷静。

窗外寒风又起,吹得窗棂微微作响。

深宫的一局,她看似安然度过。但昭华知道,这仅仅是个开始。更多的风雨,正在这紫禁城的红墙黄瓦之外,悄然酝酿。

小说《家族封无可封后,我入宫为妃》 第2章 试读结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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