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平盛世,又风调雨顺,村里其他人的日子都过得还不错,所以没人稀罕这些野菜。山上的野菜很多。我们挖了茼蒿、马齿苋、麦瓶草、荠菜,还摘了槐花。满满当当,三大筐。...
醒来时,我却躺在自家的破床上。
后娘没在家,两个年幼的妹妹围着我,见我醒了,她们好奇地问:「大姐姐,你半夜睡在坟地里不怕鬼吗?」
我撇了撇嘴:「就算有鬼,那也是我爹的鬼,有什么好怕的?」
心里却想,鬼都比你娘和善。
二妹给我拿来了鸡蛋,让我吃:「姐,你昨晚吹了半宿的凉风,这是娘特意留给你的,让你吃个鸡蛋补补。」
后娘能有这么好心?我很怀疑。
两个妹妹毕竟年纪小,禁不住鸡蛋的诱惑,都眼巴巴地望着我手里的蛋,忍不住咽口水。
我分成了三份,给她们一人一份。
她们却慌忙摆手拒绝,说自己已经喝过粥了,这鸡蛋是给姐姐的。
家里能有什么好粥?当我不知道了?
后娘的坏,是平等地对待每一个人的。
我摆出姐姐的威严,逼着妹妹们一起吃,三个人一起分了那个鸡蛋。
晚上,后娘风尘仆仆地回来了。
她先是打量了我几眼,然后就冷嘲热讽:「还跑去坟头告状,你问问你爹有没有那个老脸,敢从棺材里爬出来面对我。」
我忍不住还嘴:「我爹要是知道你虐待他女儿,肯定会从坟里蹦出来骂你。」
后娘砸锅摔碗,连连冷笑:「放屁!就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破事,他敢骂我,老娘骨灰都给他扬了。」
我埋头喝粥,眼泪都流到了碗里。
喝起来,是苦的。
我卖身为奴的事,似乎刺激到了后娘。
她好像又变了个人一样,一扫之前的浑噩,突然就变得坚毅了起来。
就像做了一场梦,梦醒了,人也清醒了。
她不再打骂我们,每天都起早贪黑,去城里打零工赚钱,换些米和面回家。
我就带着两个妹妹去山上挖野菜。
太平盛世,又风调雨顺,村里其他人的日子都过得还不错,所以没人稀罕这些野菜。
山上的野菜很多。
我们挖了茼蒿、马齿苋、麦瓶草、荠菜,还摘了槐花。
满满当当,三大筐。
经过村口时,寡妇张婶看上了我的野菜,用 3 个粗面馒头换了我们一筐野菜。
正好挖了大半天,我们姐妹几个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。
我边啃馒头,边问张婶为啥不去山上自己挖,山上到处都是。
她说懒得去。
好久没吃馒头了,我狼吞虎咽,噎得直翻白眼。
「这是多少天没吃东西了?慢点吃,别着急。」张婶给我端了碗水,「你爹做的那破事吧,是不厚道,但人死为大,他人都埋进土里了,你娘还这么计较,有啥意思啊。」
她边吐瓜子壳边瞥我,又打量一眼我那三妹:「我估计你爹就是想生个儿子,所以才去找外室,哪个晓得居然又是个丫头,要我说啊,你爹就没有那个生儿子的命。」
我不说话,埋头啃馒头。
张婶平日里挺无聊的。
她是个寡妇,而且是个漂亮的寡妇,村子里的婶婶伯娘都提防着她,生怕自家的汉子被她勾了魂去,谁都不愿同她多亲近。
所以她总喜欢拉着我聊些家长里短。
也不管有些话,对我这个才 7 岁的孩子说,是否合适。
张婶聊兴上来了,滔滔不绝:「你卖身那事我听说了,你娘心可真黑!那曹府可是大户人家,有泼天的富贵,我家大壮在曹府当小厮胖了好多,你就算去做丫鬟也都是享福的。」
「你娘就是想让你做免费老妈子,你想啊,你要是走了,你两个妹妹这样小,谁来照顾?」
张婶不太喜欢后娘,因为村里人总拿她俩比。
后娘没嫁我爹之前,张婶是村里最漂亮的一枝花;后娘来了后,一枝花的名头就落到了后娘头上。
所以张婶有事没事,总爱编排后娘。
但这回,我觉得她说得很在理。